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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的收税大战(没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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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政府要征收互联网交易营业税,而且国会也许最终准备颁布该法令,这家网上零售巨头为此发起了一场旷日持久、不屈不挠的运动。不过即使失败, 亚马逊仍是赢家。

    2010年8月,得克萨斯州审计官下属的审计员谢丽尔·伦科夫斯基(Cheryl Lenkowsky)给亚马逊公司(Amazon.com)西雅图总部的最高税务主管寄去了一封信。当时,亚马逊已经在得州经营了15年,向当地居民销售各种各样的商品,而且从未向他们加收过一分钱营业税。免税购物让顾客们乐不可支,这也是公司至关重要的竞争优势,不过对州政府而言,这却是一个堵不住的无底洞。

    现在,伦科夫斯基通知亚马逊公司,所有这一切即将结束。这位得州审计员追溯了过去4年的情况后计算出了一个“索赔额”:补缴的税款加上罚款和利息,总计268,809,246.36美元。伦科夫斯基还不无好意地补充说:“我们寄去了一个写好地址的信封,方便你们付款。”

    亚马逊闻讯火冒三丈。它对这个税额估价提起了上诉。它针对审计记录把审计官告上了法庭。亚马逊还对持亲商政策的得州州长里克·佩里(Rick Perry)展开游说。最重要的是,亚马逊公司坚称,尽管它在达拉斯市郊拥有一个63.08万平方英尺(约58,603.24平方米)的配送中心(中心门前树立着亚马逊公司的旗帜),并负责其经营,但公司在得州没有任何“经营实体”,而这正是课税的基础。当一切努力宣告失败后,公司关闭了这个中心,解雇了119名员工,并且发誓抛弃“孤星之州”。

    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有一句名言:“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亡和税收,没有任何事是必然的。”亚马逊公司自成立之日起,就在部分程度上竭尽所能地否定这句名言,并且一马当先冲在了这场已经扩展至全美国的伟大战斗的前列。争论的焦点是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亚马逊以及与之类似的互联网公司,如Overstock和Blue Nile是否应该像西尔斯(Sears)、好市多(Costco),以及Peoria Camera Shop几十年来所做的那样,向所有顾客征收营业税。

    这中间涉及巨大的利益。对州政府和地方政府而言,它们每年迫切需要大约114亿美元现金,用来支付街道、学校、警察和公园的各项支出。对亚马逊以及它的宿敌沃尔玛(Wal-Mart)等公司而言,这是争夺零售业龙头位置的斗争。对美国消费者而言,这关系到为什么付费,以及如何购物的问题。

    本篇报道讲述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强迫互联网零售商收税的残酷战争如何取得最终胜利。这个关于金钱、权力和商业的传奇故事还让我们管中窥豹,了解亚马逊公司的生意经,去年该公司的营业额为610亿美元。表面上看,亚马逊因为处处替顾客着想而声名远播——笑容可掬的创始人聪明绝顶、和蔼可亲,《财富》杂志把他评为2012年的“年度商人”——实际上,亚马逊会为每一分钱的竞争优势血战到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你不了解这场战斗,你就无法全面认识亚马逊的崛起。

    15年来,亚马逊一直拒绝在美国的大部分地区收税,它承诺将永远抵制州政府的“非法”行为。亚马逊的强大竞争对手组建的新联盟以及制定的战略彻底扭转了这场辩论的方向,此外,今年5月美国参议院通过的议案将彻底堵住这个漏洞。这个议案很有可能最终成为法律。

    对亚马逊而言,这次失败是奇耻大辱,不是吗?先别急着下结论。长期以来,这个始终反对征收互联网交易营业税的家伙实际上是支持参议院的这项议案的(而且他们现在坚称,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这并非该公司首次转变战略。不过,有一个因素始终未变:亚马逊一直都能巧妙地把每一次发展,无论是好是坏,成功地转变为自身的优势。

    针对互联网交易营业税的战争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当时亚马逊还只是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那时的亚马逊是一家不断获取业务的邮购公司——不仅如此,它还在赚政府的钱——因为它们获准在缺少商店、销售代理,以及其他实体类型的州销售免税商品。

    与现在一样,当时的购物者在法律上有义务“自行报税”,即自己向州政府纳税,即使其他州的商家没有向他们征税也要如此。但是,在实践中几乎没人这样做。于是州政府急于用杀鸡儆猴的办法,迫使其他州的商家征税。

    税务人员盯上了Quill公司(Quill Corp.)。尽管Quill公司的总部在伊利诺伊州,但它是北达科他州主要的办公设备承销商。1988年,州政府命令Quill公司对购买其商品的北达科他州居民收取5%的税费。

    Quill公司决定与之抗争,并且于1992年在美国最高法院取得里程碑式的胜利。最高法院宣判,强迫远道而来的销售方为数千个本地管辖区域收取营业税会使其不堪重负,而且此举违反了宪法中的商业条款。只有当公司在某个州拥有庞大的经营实体规模时,才有义务向购物者收税。

    判决书在描述实体存在时使用的词语“联系”是整个辩论的具体体现,即使换到亚马逊和网上零售商这一方也是如此。“联系”变得越来越重要,州政府想方设法地证明公司具备这一特点,亚马逊则加倍努力地否认这一点。

    在创建美国最伟大的企业神话的故事中,税务问题通常起不到核心作用。但是它从亚马逊诞生之日起便与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当亚马逊从1995年7月开始在网上销售图书时,距离Quill案的判决已经过去了3年,但利用营业税的漏洞的想法早就深深地印在了公司创始人的脑海中。一年后贝佐斯在接受《Fast Company》杂志的采访时说,他早就意识到“实体经营点对虚拟公司的成败至关重要”。他让亚马逊安家在西雅图的原因之一就是把税务优势发挥到极致。

    “(它)必须设在一个小州。”贝佐斯解释道,这位自由主义者曾捐款10万美元,否决了华盛顿州向富裕居民征收所得税的提案。“经营邮购公司时,你必须向顾客收取营业税,只要他居住的州有你开办的公司,就得收税。我们没理由去加州或纽约州……我甚至调查过,我们是否要在旧金山附近的印第安人保护区设立亚马逊公司。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不承担任何税务后果的情况下招募人才。”唉,在法律上这是不可能的。

    低价以及便利性和丰富的种类构成了亚马逊公司最关键的吸引力。允许顾客逃避州政府和本地政府的营业税,让公司获得了近10%的价格优势,在利润微薄的零售业这是个庞大的优势。

    亚马逊从一开始就设法保持自己的这个优势。1997年,当巴诺书店(Barnes & Noble)也开始在网上销售免税图书时,亚马逊大声疾呼。当时,巴诺是业界巨擘,拥有1,000家门店;它淘汰了数十家独立的书商,而且迫切希望把这个网上新秀扼杀在摇篮里。亚马逊公司在市场营销中自吹自擂,它经营的是“世界上最大的书店”,受到刺激的巴诺指控亚马逊发布“虚假的、具有欺骗性的”广告。

    这场官司和解了,不过是在亚马逊在法庭上反驳巴诺公司之后,亚马逊指出,巴诺不对网上交易收税,这是利用了“不公平竞争的办法”。巴诺采用了一个名为“实体隔离”(entity isolation)的法律策略,把它的网上公司变为一家表面上独立的企业,从而躲过了一劫。

    其他的传统零售商,包括沃尔玛和塔吉特(Target)在内,也是在采用这种做法多年之后才意识到,它在法律上难以长期维继,而且从经商的角度看也说不通。它们转而采用“虚实混搭”的战略,让实体店和网店互相做促销,同时允许顾客在任意实体店退还网店订购的商品。“如果你是在玩联系的把戏,你很可能做不下去。”沃尔玛公司的专一税高级主管沃伦·汤森(Warren Townsend)说。到2003年,几乎所有全国性的连锁店都对网上顾客收取营业税。

    结果,免税购物的竞争优势完全落在了只经营网店的公司手中。亚马逊迫不及待地接受了实体隔离战略,当时公司正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公司涉足电子产品和玩具、照相机和美容产品、珠宝和烧烤炉等领域——并逐渐对全世界所有零售商构成威胁。

    这对州税务部门而言关系重大。在美国征收营业税的45个州中,营业税收入几乎占税收总额的1/3。但是州政府极其谨慎,不敢单独采取行动。它们决定团结起来,建立一个全国性组织,并且起名为“精简营业税项目”(Streamlined Sales Tax Project)。其目标是彻底简化“令人不堪重负”的营业税体系,然后游说国会,通过立法允许它们强制所有跨州经营的公司收税。2000年,税务部门着手统一45个州的营业税代码。

    但这个“精简项目”的流程实际上一点儿也不精简。连续数个小时讨论晦涩细节的工作组会议单调乏味。铅笔芯是否该划归为免税的教学供给品?果汁含量不足一半的饮料可以按照软饮料课税吗?准备有关糖果的定义用了整整5页白纸。为了增强游说力量,项目组邀请公司加入,于是它们开始在协定中加入有利于自己的条款。亚马逊则与eBay展开争论,(根据营业额规模)究竟谁该遵守新规,这又为各方达成共识增添了障碍。

    精简协定的初稿于2002年11月拟定,但是从那以后又修改了28次。如今,这份文件(再加上附录的观点说明)足有204页。而且只有24个州签署了协定。最大的州因为不愿意出让主权而拒绝签字。在10多年后,这些州封堵互联网营业税漏洞的努力几乎又回到了原点。这次努力以失败告终。


    在此期间,亚马逊始终坚持,针对要求所有公司收税的问题,它欢迎出台“联邦层级的解决方案”。但是很显然这条路行不通。由于精简项目无法达成共识,国会推翻Quill案裁决的议案一次次被提出,但每次连委员会的门都没能迈出去。除亚马逊外,其他有关方面透露,亚马逊在华盛顿几乎没有为联邦政府的努力提供任何帮助。“15年来,他们始终躲在精简小组的身后。”巴诺公司的CEO威廉·林奇(William Lynch)指责说。“它的战略之一就是拖延和安抚。”

    实际上,随着精简项目陷入僵局,亚马逊为了在尽量多的州尽可能长期地避免收税,它采用了命令、欺骗、起诉、威胁、谈判等各种手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把保罗·米塞纳(Paul Misener)看作是杰夫·贝佐斯在政坛的化身并不算言过其实。两人都有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仅相差一年)电子工程专业的学位,而且两人都表现出一种特有的诚挚,以及近似电脑狂人的热情。创建亚马逊之前,贝佐斯在华尔街工作,当时米塞纳已经是华府的一名律师,在那里他养成了一个书呆子的爱好,收集了近1,500本古籍和文献。(有一点,米塞纳与秃顶的贝佐斯截然不同:他留着满头的银发——只是没有剪成商务发型——头顶偏左有一道明显的白色发际线。)

    50岁的米塞纳是全球公共政策副总裁,同时也是贝佐斯任命的反对互联网收税持久战的行动负责人。米塞纳通过彬彬有礼的风度、和蔼可掬的笑容给人们留下一个印象:愤世嫉俗者眼中抵制税收的行为,实际上是在设法扩大就业岗位和机会。谁会反对这些呢?实际上,亚马逊表示,它是很讲原则的。“这根本不是电子商务的漏洞,”去年8月米塞纳在国会作证时说,“宪法对州政府当局收取营业税的限制正是我们国家立国原则的核心。”正如米塞纳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所言:“我们认为我们的立场并无不妥,因为这是宪法赋予的权利。”(贝佐斯拒绝了采访要求。)

    从一开始米塞纳的开拔令就非常明确。2000年,也就是亚马逊聘请他的当年,贝佐斯与许多互联网公司的CEO一样,怒斥“对网上交易收税”的想法,他警告说,此举将扼杀行业内的新生儿。在以后的若干年里,他认为亚马逊在没有实体店的经营地收税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们实际上并没有从那些州提供的本地服务中受益”。至于缴税的只是顾客(而且这些顾客的确从州政府提供的服务中受益),或者其他行业的新创企业向来都得收取营业税的问题并不重要。

    2008年,电子商务的年均营业额飙升至2.5万亿美元。当时贝佐斯抱怨说,本地的收税事宜“复杂得吓人”,以至于让他的公司背上了“过重的负担”。

    “负担”这个词似乎并不恰当。截至2008年亚马逊公司不仅没有被困难吓倒,实际上它还推出了一项服务,为梅西百货(Macy's)和塔吉特等2,500家使用其网站的商户收取营业税。

    米塞纳承认,许多年来Quill案判决结果的前提“不堪重负”早已站不住脚了。不过亚马逊始终拒绝开始收税,因为米塞纳透露,Quill公司说它用不着这样做。“我们不想放弃宪法赋予的权利。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收税问题,那就是让国会采取行动。”

    亚马逊公司一方面紧紧抓住Quill案判决结果这个过时的保护伞,同时又在回避它的规定。就在这时,实体隔离战略出现了。为了逃避收税,亚马逊在分散的、合法成立的子公司(不用说,它们都归亚马逊所有)安置配送中心,每个配送中心有20个足球场那么大。公司指出,通过这样的安排,它的仓库就不会构成“经营实体”。

    到2008年,亚马逊已经在17个收取营业税的州开办了实体经营点,其中大部分为配送中心。不过它只在4个州收税:华盛顿州、堪萨斯州、肯塔基州和北达科塔州。亚马逊没有收税的州包括:宾夕法尼亚州、内华达州、亚利桑那州和得克萨斯州,而且亚马逊在这些州都有仓库。

    州税务主管部门拒绝触动亚马逊。印第安那州更离谱。2007年公共部门的官员为了吸引亚马逊修建仓储设施,与之达成一项特殊交易,免除公司在该州收取7%营业税的义务。现在亚马逊在印第安那州有5个仓储设施,此外公司还获得了超过1,100万美元的经济开发奖励。

    米塞纳说,他的公司的配送中心并不构成经营实体,因为它们与亚马逊公司零售业务的关系最多算是“兄妹关系”。“我们认为我们之间没有联系。”米塞纳说。

    税务专家对这个状况持不同看法。佐治亚大学(University of Georgia)法律教授沃尔特·赫勒斯坦(Walter Hellerstein)与他人合著的关于州政府税务问题的教科书颇受欢迎,他称亚马逊的实体隔离战略“具有非常强、非常强的攻击性”。亚利桑那大学(University of Arizona)税法教授约翰·斯温(John Swain)也持同样的观点:“亚马逊试图把它们的仓库伪装成独立的经销商。只是它从直觉上就说不过去。”美国财政部部长的前助理,现在是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Stanford's Hoover Institution)荣誉退休高级研究员的查尔斯·麦克卢尔(Charles McLure)也赞同这个观点:亚马逊是在“帮助和怂恿逃税行为”。

    从官僚政治的角度看,精简项目的失败不啻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尽人皆知的战斗,期间躲在战壕里的广大官兵浴血奋战数月才向前推进了几英尺。不过让人感到可笑的是,最终彻底扭转整个战斗,使之向新方向发展的却是一位州政府的税务官员。

    62岁的罗伯特·普拉特纳(Robert Plattner)从未对精简项目抱有任何信心。作为纽约州奥尔巴尼市(Albany)著名的私人税务律师,他曾谴责Quill案的判决是“严重的错误”。他认为国会不可能出台解决方案,并且呼吁公共部门的官员寻求“第二套方案”。2007年,普拉特纳出任纽约州负责税务政策的副局长,并且很快制定了他自己的第二套计划。

    亚马逊当然是最大的目标。但是这家公司在纽约州没有仓库。于是,普拉特纳把目标瞄向了它在纽约州的“成员”网络,也就是数以千计的小公司、博客和非营利组织。它们在自己的网站上设置了与亚马逊的链接,只要这个链接产生交易,它们就可以获得佣金。纽约州把这些成员定义为事实上的销售代理,亚马逊也因此在纽约州具备了经营实体。瞧,直接联系来了!

    这部于2008年4月生效的“亚马逊法”同样也适用于其他互联网零售商。(亚马逊立即起诉,要求废除这部法律。)在美国的另一边,《达拉斯晨报》(Dallas Morning News)的一名记者玛丽亚·霍尔齐亚兹(Maria Halkias)注意到亚马逊公司的投诉,即它不需要在纽约州收税,因为它甚至在那里都没有修建仓库。霍尔齐亚兹回忆说,她曾收到一个从得州寄来的亚马逊的包裹,事实上那个地址就是在欧文市(Irvine)的一个仓库,它离达拉斯/沃斯堡机场(Dallas/Fort Worth)不远。既然如此,亚马逊为什么不向得州的顾客收税呢?

    这个地点算不上什么秘密。亚马逊在提交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文件中提到了在得州的设施,当地报纸也兴高采烈地报道了这个仓库的落成。可是得州审计官办公室的一位官员告诉霍尔齐亚兹,州政府并不知道亚马逊在得州设点。这个机构派出了一支审计小组前往调查。

    正当纽约州和得州开始全力以赴的时候,亚马逊采取了曲线救国的办法,避免让那些受经济衰退打击的州找到口实。“对许多州而言,经济前景黯淡。”亚马逊服务公司北美零售集团(Amazon Services LLC North American Retail Group)在2010年收到的一份机密备忘录这样建议道,该备忘录是在另外一个不相关的诉讼案中被发现的。“因此,州政府会加大向纳税人征税的力度。亚马逊公司最近在纽约州和得州的公开遭遇就及时、充分地证明这种风险在不断加大。正因为如此,我们关注与联系有关的问题(原文如此)从未如此重要过。”

    亚马逊制定了一套特别规定,限制员工的差旅和活动。这份备忘录警告说,差旅“有可能产生营业税方面的联系……这会让我们的公司在税务上蒙受巨额损失”。

    这份备忘录中包括了一套彩色标注的美国地图。绿色和黄色的州受限最少。去橙色的州出差必须获得税务部门的“事先批准”,税务部门统计每个州的累计差旅天数,“从而努力防止产生税务联系”。“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才可以去红色的州出差。

    一旦抵达目的地,获准参加行业会议的员工要按照指示,避免“招徕和宣传产品或服务销售交易”,同时还要避免在没有事先批准的情况下,“谈论合约、发表演讲,或者参加其他受到高度关注的活动”。公司甚至禁止他们在其他州发表博文。

    亚马逊——该公司认为,占地60万平方英尺(55,741.82平方米),拥有100多名员工的仓库不算“实际存在”——似乎担心,太多千丝万缕的联系会导致致命的联系。甚至自由作家在得州的家里为公司的网站撰写促销材料也属于过分之举。倍受好评的分包商贝齐·丹海姆(Betsy Danheim)遭到淘汰,亚马逊的主管保罗·哈特(Paul Hart)在2008年3月写给其工作小组的电子邮件中做了解释。原因何在?“其实,”哈特写道,“是因为它可能导致税务联系问题。”

    到2009年,西尔斯、Walgreen和沃尔玛等传统商业巨头已经清楚意识到,精简项目不会有任何结果。亚马逊公司的一些最大的竞争对手开始认识到,该是它们加入辩论并且击败亚马逊的时候了。

    亚马逊仍然在越来越多的产品线上攫取市场份额。高档商品经销商百思买(Best Buy)是受伤害最重的公司之一。如果顾客购买全价为1,800美元的大屏幕电视机,那么免交180美元的营业税就会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百思买开始与其他的连锁店和零售贸易公司接洽,阐明事态的紧迫性。“我们刚刚看到这个困境。”百思买公司政府关系副总裁劳拉·毕晓普(Laura Bishop)说。“我们说,‘听着,我们应该着手酝酿更富进攻性的办法。’”

    纽约州成功挑战亚马逊的做法给这些大型零售商留下了深刻印象。它们开始为逐个州展开的战斗做准备。田纳西大学(University of Tennessee)的三位教授在2009年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为发起进攻提供了新弹药;它预计了每个州因为免税的互联网交易会遭受多少损失。仅2010年一年,加利福尼亚州预计损失14亿美元;得州损失6.58亿美元。根据该报告,到2012年年均州财政预算亏损总额将达到114亿美元。


    但是对中心小组的采访显示,在财政上捉襟见肘的州政府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同情。如果从传统商店和网上零售店之间的公平性的角度来讨论该问题,情况要好得多。商家们振臂高呼的口号成为“塑造公平竞争环境”,这是一个甚至连自由市场的保守派都会接受的概念。为什么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商店——它缴纳本地税费,提供本地就业岗位,并且支持少年棒球联盟(Little League baseball)和狮子会(Lions Club)——在与其他州的大公司竞争时,会面临10%的竞争劣势?

    零售商成立了一个名为商业街公平联盟(Alliance for Main Street Fairness)的游说集团,并且在不同的州成立了会员机构。作为名义上的负责人,这个联盟利用了有同情心的本地店主,可是让这些夫妻店成为濒危物种的正是沃尔玛、百思买和巴诺。2011年,商业街公平联盟开始向州政府施压,要求予以打击。

    亚马逊奋起反击。接下来的两年里,在实施了纽约式“亚马逊法”的5个州,亚马逊彻底断绝了与本地所有分支机构的联系,这让数千人失去了生计。此举推翻了强迫亚马逊收税的法律基础。亚马逊指责这些州政府,告诉过去的分支机构,让它们找立法部门投诉。

    当科罗拉多州通过法律,要求网上零售商仅仅是提醒顾客,他们可能欠税(并且向州政府申报购买交易)时,亚马逊同样解散了它在当地的分支机构,并且表示除非当地政府废除该法律,否则公司不会再与它们合作。此举促使位于华府的预算和政策要务中心(Center on Budget and Policy Priorities)的高级研究员迈克尔·马泽洛夫(Michael Mazerov)指控亚马逊的做法是“商界的人质劫持”。

    与此同时,亚马逊开始重新思考它的分销战略。一直以来,公司都是用其他地点的仓库来为纽约等大州提供服务。但它的顾客群在迅速扩大,于是贝佐斯着手培育次日送达,甚至是当日送达的快递能力。为此,必须在更接近顾客的地点修建更多的配送中心。亚马逊不断演化的商业模式提出的要求正在蚕食它的另一项能力,而这个能力正是它的避税决策的基石。

    由于亚马逊的政治地位越来越不稳固,公司开始谋划把它的需求(修建更多仓储设施)与目标(尽可能长地保持免税购物)结合起来。这个战略首先在南卡罗来纳州实施。2010年年底,公司与即将离任的州长马克·桑福德(Mark Sanford)达成交易,桑福德承诺免除亚马逊公司征收营业税(再加上数千万美元的传统激励措施)的义务,作为交换,亚马逊新建的配送中心将创造1,250个就业岗位。但是这项协议必须得到州立法部门的批准。

    商业街公平联盟急忙采取对策,搅乱局势,举行新闻发布会,发表声明,并且在报纸和电视上发布广告。公司游说人员拦住立法者苦苦劝说,要求亚马逊公司立即开始收取营业税。反对者穿上了印有“与商业街并肩作战”字样的T恤衫。

    亚马逊公司最终做出让步:它将从2016年1月开始收取营业税,这几乎是5年之后的事了。当南卡罗来纳州参议院以压倒性的票数否决了这个协定时,亚马逊宣布它把工作机会转至其他地区,并且废弃已经修建过半的仓库。“这1,200个就业岗位以及即将投入南卡的近1亿美元资本投资——不复存在。”亚马逊的米塞纳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

    这份通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3周后,立法机构的态度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变,而且这家零售商宣布它还是要回到南卡,它的免责期将持续至2016年。亚马逊公司得一分。

    在美国最大的零售商的压力下,12个州突然开始讨论逐步打压亚马逊的计划,就在此时,加州和得州逐渐成为最大的战场。加州没有亚马逊公司的仓库。不过十多年来,加州一直努力让网上销售商收取该州7.25%的营业税。它们的领导人是独立书商,这些企业感到亚马逊对传统企业构成威胁后,渐渐发觉自己就像是竖井里的金丝雀。

    为了证明亚马逊公司存在联系,这些书商把焦点集中在亚马逊在加州的6个办事处身上。亚马逊把这些办事处租给了收购来的几家小型软件公司,以及库珀蒂诺(Cupertino)的研发公司Lab126,该公司研发出了Kindle阅读器。但是加州的收税委员会否定了这一切代表“实体存在”的想法,而且两位不同的州长否决了书商提出的议案,该议案将扩大有关联系的规定,以便把亚马逊公司纳入管理的范围。

    “多年来我们一直设法把沃尔玛、塔吉特、百思买和家得宝(Home Depot)拉过来。”北加利福尼亚州独立书商协会(Northern California Independent Booksellers Association)的执行董事哈特·兰登(Hut Landon)说。“亚马逊一直在欺负它们。但是它们却不愿意理会。我们又无法独自解决这个问题。从政治角度讲,我们没有那样的影响力和权力。我们需要强势介入。”

    2011年,这些书店发现加利福尼亚零售商协会(California Retailers Association)和它的大公司会员加入了它们的阵营,这还是第一次。有了新生力量的加入,再加上加州陷入了赤字危机,立法机构通过了一个旨在扩大有关联系的规定的新议案,并于2011年6月由州长杰里·布朗(Jerry Brown)签署后成为法律。亚马逊立即与1万个在加州的分支机构断绝了关系,呼吁它们找立法者请愿。当这招没能奏效时,公司投入500万美元,启动了全州的公民表决,以便推翻这项措施。

    商业街公平联盟发起自己的运动予以反击,这项运动包括了具有政治风格的攻击广告。这个组织的网站呼吁市民以匿名的方式“施舍亚马逊1角钱”,因为“亚马逊公司为了维持领先传统公司的不公平优势,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传统零售商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这部法律。为书商游说的说客伦尼·戈德伯格(Lenny Goldberg)说:“我们把它视为巨人之战。”

    米塞纳曾发誓在加州绝不让步。但是形势发生了逆转。亚马逊最终还是心软了,于是双方达成一项交易。亚马逊将在大约一年后,也就是从2012年9月15日开始在加州收取营业税,而加州也将得到3个亚马逊公司的仓库。

    在得州审计官苏珊·库姆斯(Susan Combs)看来,延长亚马逊的免收营业税保护期的州都是“白痴”。正如她所言:“这完全是错误的!”68岁的库姆斯身高6英尺2英寸(约1.88米),体态矫健。在得州西部养牛场长大的她在瓦萨大学(Vassar)和得州大学法学院(University of Texas Law School)学习,随后在达拉斯担任检察官,并且出版了一本爱情小说。作为共和党人,她在得州政坛活跃了20年,近年她出任得州独立选举出的收税官。

    库姆斯有权骄傲,因为她以最快的速度让亚马逊公司开始收取营业税。不过必须对巨额数字做一些讨价还价。

    2010年秋季,库姆斯的审计员向亚马逊提交了公司欠缴的2.69亿美元税款总额后,公司坚称它在得州没有经营实体,并且表示当地仓库的所有权归一家名为Amazon.com.kydc的“独立子公司”所有。库姆斯认为这个说法可笑之极。她找出亚马逊公司的文档,从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上面是一幢庞大的建筑。“当他们在大楼的前方树立一块标识牌,上面写着AMAZON.COM时,情况就一目了然了。”她说。“他们的一切都与西雅图联系在一起。他们从不称自己是弗雷德配送中心(Fred's Distribution Center)。他们自称是Amazon.com。”

    库姆斯抽出一份1963年得州法律的副本,该法律把收税要求扩大至“凡经营,占有,或长期或短期、直接或间接地通过子公司、代理机构或任何其他名称的机构,使用办公室、配送场所……仓库或仓储设施的任何零售商”。正如库姆斯所言:“我认为如果法令已经如此清楚,你就得偿还欠款!”

    亚马逊当然不这么认为。当它收到库姆斯开出的2.69亿美元税款账单时,取消了在得州修建第二座配送中心的计划。随后,亚马逊在2011年2月宣布,公司完全撤出得州,关闭欧文市仓库,并且解雇当地所有员工。亚马逊的一位高管解释说,由于得州的“监管环境不利”,公司必须离开。[《首席执行官》(Chief Executive)杂志连续9年评选得州为美国亲商环境最好的州。]

    当时,商业街联盟也抵达得州,为库姆斯提供帮助,并且支持一个可以巩固得州强迫亚马逊收税的依据的议案。当得州零售商协会(Texas Retailers Association)在奥斯汀(Austin)举办一年一度的“零售商圆桌会议”游说日活动时,百思买派了20名身穿蓝色衬衫的店面经理来到得州首府。

    立法机构通过了亚马逊法案,但是州长佩里否决了该法案。当该法案送往特别会议讨论时,亚马逊提供了一个类似于南卡罗来纳州的交易:它将在得州重新修建大型仓储设施,提供6,000个就业岗位,作为交换,它的收税免责期将延续到2016年1月,大约延长了4年半。在大型零售商游说集团的支持下,立法者坚持立场,他们在宣布特别会议休会至2011年6月前,把这个措施夹入了不受否决权影响的“预算事务”议案。

    “我们在得州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夏天,”库姆斯说。“随后我们终于在春天接到电话,有些人愿意来和我们认真谈谈。”2012年4月13日下午2点左右,保罗·米塞纳抵达位于奥斯汀的审计官办公室。米塞纳人高马大。“我穿了一双非常高的高跟鞋,这是个明智之举。”库姆斯回忆说。“因为我要盯着他的眼睛。”半个小时后双方达成协议。亚马逊将在两个月之后,也就是从2012年7月1日开始在得州收取8.25%的营业税。当然,公司将修建配送中心,承诺在未来4年内投资2亿美元,并且为得州至少创造2,500个就业岗位。

    库姆斯注销了亚马逊公司欠缴的2.69亿美元税款,理由是尽快让亚马逊开始收税才是最关键的工作。亚马逊的确向得州兑现了后来它所谓的“非实质性付款”。“关键的一点是消除不确定性,”库姆斯说。“我坚决认为我们做的是正确的。我们认为我们达成的交易是全国最好的。”

    与往常一样,亚马逊也达成了一笔好交易。米塞纳说:“我们很高兴来得州,为之创造新的就业岗位并且带来投资。”

    亚马逊否认它在得州等地签订的协议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败退。据米塞纳介绍,公司签署收税协议仅仅是因为它想扩大配送中心网络,而且希望避免冲突。“我们决定,我们只想去那些真正欢迎我们的地方。”他说。

    但毋庸置疑的是,过去的两年代表着转折。今年圣诞节,亚马逊将在13个州收取营业税;到2016年1月它将在17个州征税,覆盖美国近一半的人口。现在,公司同意在所有经营配送中心的州收取营业税。在纽约州,它起诉最初的“亚马逊法”的官司败诉。纽约州的官员说,自该法于2008年通过以来,他们通过35家网上公司新增营业税收入5.08亿美元。


    尽管亚马逊还不愿放弃这个竞争优势,但是它已经在设法让它的影响最小化,公司表示自己的表现还不错,即便是在收税的地区也是如此,谢谢关心。亚马逊对这项优势的需要已经不如过去那样迫切了;现在数百万的消费者把这个网站视为一种公共设施,在大量采购时会把它当作默认选项。不过学术研究报告暗示,增加营业税后,至少有10%的顾客转去其他地方采购。在亚马逊开始收税的地区,巴诺和百思买都宣称业务量有了显著增长。

    大型零售商的施压也在华盛顿取得了预期效果。5月,在两党的普遍支持下,以及奥巴马总统的帮助下,美国参议院通过了《市场公平法案》(The Marketplace Fairness Act)。按照该法,各州可以强迫收税,无需证明是否有联系。支持者认为,该法在众议院通过的几率为50%。

    支持该法案的大型公司包括:沃尔玛、家得宝、百思买,以及亚马逊。经过多年不冷不热的接触后,亚马逊开始积极游说华府。亚马逊已经请来了华府一家实力强劲的游说公司,现在还得到了两位前参议员特伦特·洛特(Trent Lott)和约翰·布鲁(John Breaux)的支持,推动该法案的通过。

    在去年秋天的一次参议院听证会上,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人士吉姆·德明特(Jim DeMint,事后他离开了国会)指控亚马逊支持立法机构,不把它长期占有的优势分给网上竞争对手。“现在你们不得不在那些拥有经营实体的州缴税了,”德明特对米塞纳说,“所以你们反过来要让其他那些没有收税的公司征税。”

    米塞纳坚称,他的公司支持“为所有卖家塑造公平竞争环境”的举措,所以接受反对者的战斗口号。如果《市场公平法案》获得通过,它将取代亚马逊正在谈判的协议,把一些州要求的收税日期向前提。

    由于昔日的敌人尴尬地团结在了一起,那段漫长、丑恶的历史也就搁置在了一边。“亚马逊与该联盟中的所有人都还是口蜜腹剑。”零售业领导人协会(Retail Industry Leaders Association)发言人杰森·布鲁尔(Jason Brewer)说。“目前,我们正设法以适当的速度向同一方向迈进。”

    现在,反对派的领导人是另一家网上巨头eBay,尽管立法机构免除了网上年均销售额不足100万美元的公司的收税义务,但反对派还是以小企业(也就是网上公司)的名义发出了自己的武装号召。

    与此同时,亚马逊按照承诺,迅速在全国各地修建新的配送中心,其中包括在得州的3个。亚马逊正在得州打造实力最强的经营实体。当然,它也非常乐意充分利用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经济开发优惠措施。

    但这还不算完。根据得州的法律,接纳亚马逊公司的新仓储设施的小郊区可以享受特殊优惠待遇:从该仓库发出,送给得州顾客的所有商品缴纳的营业税中,有一部分将返还给这些地区。为了表示感谢,3个市政当局均同意把数额不等的税款——最多的一个高达85%——退还给亚马逊。从中得到的返还款多达数百万美元。多年来,亚马逊苦苦征战,就是为了避免收取营业税,现在亚马逊又找到办法,可以从这笔钱——出自顾客的腰包——中分一部分出来,划入自己的口袋。(财富中文网)

    译者:钱志清

    “宪法对州政府当局收取营业税的限制正是我们国家立国原则的核心。”亚马逊的米塞纳在作证时说

    百思买、沃尔玛等传统商业巨头意识到,他们必须扳倒亚马逊。2011年,他们开始为逐个州展开的战斗做准备

    “即将带给该州的工作岗位——不复存在。”米塞纳在南卡罗来纳州强迫亚马逊收税后宣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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