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设计者彼得•卡尔索普正在致力于给中国的爆炸式增长带来可持续性。

    未来25年，随着中国农业的现代化，农民的数量将急剧减少，更多的农民将涌入城市。据预计，中国必须容纳多出来的3亿城市人口。形象地说，容纳么多人，差不多就相当于从头开始建设美国所有的城镇，而且还要在25年内建成。建设的总成本估计为160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国民生产总值的10倍。

    这一史无前例的人口大迁移给了中国人一个机会，重新构思他们的城市，使其具备可持续性。 彼得•卡尔索普（Peter Calthorpe）看到了这一点。他是世界级的城市规划师，曾受雇于中国，为六座新城市制定发展计划。他的公司卡尔索普事务所（Calthorpe Associates），位于伯克利，曾经为加利福尼亚州、阿联酋的迪拜以及荷兰的鹿特丹做过城市景观设计。该事务所专注于创造经济、节能的混合用途、以步行为主的场所。在本文中，卡尔索普将与《财富》杂志高级自由编辑布莱恩•杜梅因（Brian Dumaine）分享他的关于可持续性的观点。可持续性将是2013年在中国成都举办的《财富》全球论坛的核心话题。

    问：中国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正在建设的新城市需要做出不同于现状的极大改变。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认为？

    答：中国怎样建造城市，与他们所认为的中产阶级生活方式有深刻联系。如果中国的中产阶级——目前足有2.5亿人——追求以汽车为主的美国生活方式，他们将承受一个不可持续的社会。如果中国像现在这样建设城市——我管这种方式叫“高密度蔓延”，由充满塔式住宅楼的超级小区构成，小区周围环绕着庞大的高速公路系统——他们就要遇到麻烦。

    也就是生活质量会受到很大影响？

    一点没错。这将带来巨大的环境和社会影响。碳排放的增加只是冰山一角。这样的开发将使水电等的能源供应和空气质量承受巨大压力，同时还形成了让人精神紧张且成本高昂的生活方式。

    中国的领导人是否了解情况，愿不愿意改变方向呢？

    他们知道，现在的城市形态不行，存在通勤时长、交通堵塞、地铁拥挤等问题。中国的城市居民所居住的小区的楼房平均高度为10层，而在美国只有两层。居住密度如此之大，以汽车为主来规划城市是不行的。以汽车为中心的文化导致对进口石油的依赖，也令中国人非常担忧。一定要做出某种取舍。

    有更好的模式吗？

    随着中国人建造越来越多的超级住宅小区和大型购物中心，他们正摧毁传统的步行社会阶层。过去，中国生活在社交性极强的小区，他们可以步行或骑车去茶馆和小商店。他们创造出了经济上可承受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生活方式。

    在他们的城市设计中，留给旧式步行社区的空间很小。北京正在大量建设高速公路，但根据美国的经验，我们知道，路修得越多，带来的交通流量就越大。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中国人很清楚。以前在北京，骑自行车上下班的人占到60%，现在只有16%。

    那么，替代工具又是什么样子的？

    5年前，中国启动了5个生态开发试验项目，基本上就是关于清洁能源的。现在，他们更进一步，开始钻研一个更具人性化的城市能给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交通模式带来怎样的影响。他们支持汽车替代品的主张，一直在做尝试，但还没有得出结论。目前已经确知的是，他们喜欢小型社区和增加步行交通的想法，但希望先试行一下。

    可是，难道没有人强力反对这种改变吗？

    有的。比如说，以中国正在建设的城市密度来看，不应当鼓励开车。但汽车已经成为中产阶级成功的象征。中国的一些人希望本国拥有庞大的、不断增长的汽车工业，但如此怎能解决可持续性问题？此外，地方市政府的收入大部分来自出售可供开发的地块，这也导致更多的超级小区的开发，这些小区周边的公路系统甚至更为庞大。

    实际情况究竟怎么样？

    中国西南部的昆明市正在规划一个名叫呈贡的新城镇。该城镇的核心区将容纳20万居民和30万个就业岗位，目前已经包括该地区新的行政中心、云南大学和一座高铁车站。然而，它最初的规划仍是遵循着超级社区的模式。现在，市长请我的公司对它进行重新设计。我的想法是让这座城市更加人性化。

    它的每个街区都是千篇一律的塔式住宅楼，拥有5,000套左右的住房。我的设计由带有绿地小型城市街区组成，每个街区只有500套住房，你住在那里可以步行或骑车去购物和下馆子，邻居彼此能够熟识。这些建筑的高度从4层到30层不等。这样的设计可以容纳同样数量的居民，同时也给公园和绿地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我们还发现，这样设计可以让市政府从土地销售上赚到更多的钱，因为他们现在有了更多的客户。按这种开发模式，小型开发商也可以参与进来，不再只有建设超级街区的大公司了。

    你们在中国是不是还将公共交通融入城市规划？

    以重庆为例。这座城市请我们考察老城区外面以北的地带，那里已经生活了200万居民，但预计还会有300万人搬到那里。我们对该地区进行了重新设计，以新的地铁站周围规划了密集的楼群，保持工作与居住之间的平衡，以此减少通勤的距离。

    如果你的愿景得以实现，未来的中国会成为什么样子？

    20年后，我们会看到一个和现在非常不一样的中国。我认为，他们正处于一个转折关头，此刻已经看得出，“超级街区加汽车”的旧模式是不可持续的。未来，我们将看到，中国的城市拥有更多的步行街，更多的公共交通和更多的自行车。总的来说，它们将变得更加宜居。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只要我们能取得哪怕一点点进展，也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译者：穆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