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对冲基金的加拿大土地开发项目
Scott Cendrowski | 2012-05-03 00:00
超级投资明星塞思·克拉曼开发安大略省一处露天矿场的计划备受争议,但有可能获得丰厚回报
从多伦多出发,沿着10号公路朝西北方向行驶1小时,就能看到加拿大的几处最肥沃的农田。当地人把这里叫做“伊甸园”。在一片面积为1.5万英亩的高原的表面,是一层粘土与养分完美结合而成的黑土,把它放在手上,它会自己散开,就像盆栽土一样。“这种土肥得流油。”戴维·万德尔·扎格(David Vander Zaag)说。他是当地一位种土豆的农民,产品卖给加工薯片的菲多利⌒乐事公司(Frito-Lay)。更有甚者,在这层肥沃的表土下面,还蕴藏了大约200英尺厚的石灰岩,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天然排水系统。万德尔·扎格说,有一回,尽管一天时间里下了9英寸的雨,他却没有少收一个土豆。
然而,正是这层石灰岩,把安大略省这个名叫米兰克松(Melancthon)、只有2,900个居民的农业小镇拖入了生死之战。去年春天,一家名叫高原公司(Highland Cos.)的加拿大企业提交了一份申请,要把当地2,300英亩的农田变成加拿大最高产的露天矿场之一。高原公司的主要业主之一是保璞集团(Baupost Group),这是波士顿一家资金高达240亿美元的对冲基金,由一位名叫塞思·克拉曼(Seth Klarman)的神龙不见首尾的投资人经营。
高原公司的露天矿场建议书,在米兰克松镇上引发了一场火药味十足的争论。当地居民的担心林林总总——有的担心过往载重卡车数量大增,有的害怕污染水源,有的则发愁在远处开一个大矿井会破坏周边的景色。农民们觉得上了高原公司老板约翰·劳恩德斯(John Lawndes)的当,此人是个土生土长的企业家。从2006年起,劳恩德斯用了两年的时间,花了大约5,000万美元,先后从当地几家最大的家族种植户那里买下了6,500英亩的土地。有几个农民称,他当初找他们买地时说,他要建该地区最大的马铃薯种植企业——他确实也是这样做的——却从未提到过露天矿场。一位农民说,劳恩德斯等人拿到了地之后,才宣布保璞集团和高原公司另有所图。劳恩德斯拒绝了《财富》杂志的采访。
农民们说,劳恩德斯滥用了他们的信任。不过,他们找到了第二个、也是更大的发泄怒气的目标:克拉曼。令农民们感到纳闷的是:他们直到不久前才听说的一个美国对冲基金经理,怎么会想到来开发他们肥沃的土地?“没错,我要对他说:请过来看看。”万德尔·扎格在去年岁末俯瞰着他那片1,000英亩的白雪覆盖的土地时说。“我要他看看这片土地,看看他要用它来做些什么。”
克拉曼这个名字,安大略省的农民也许头一回听说,但在对冲基金业里,他早已是一位超级明星。事实上,《财富》杂志早在1989年就发现他身上有投资家的潜力,很可能成为第二个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无疑,现年54岁的克拉曼不负众望。“他是当今最精明的投资家之一。”沃茨咨询公司(Wurts & Associates)首席投资官杰夫·斯科特(Jeff Scott)说,该公司专门向机构投资人推荐对冲基金。证据就是他所实现的回报率:自1982年保璞基金成立以来,克拉曼取得了扣除费用后年均19%的收益,亦即当年每1万美元的投资到如今已价值155万美元。(同样数额的投资,在标准普尔指数基金那里只赚了21.6万。)该集团的资产在过去10年里增长了6倍;据彭博社报道,它如今已是全球第11大对冲基金。克拉曼取得的杰出业绩尤为令人惊叹,因为他没有利用金融杠杆来提高收益。另外,他通常在集团的资产中保持三分之一的现金——这表明了他恪守自己的价值标准,而且沉得住气。(目前,该基金的资产中有17%是现金。)
那么,这家重量级投资公司在与加拿大小镇农民的斗争中具体都做了什么?不愿抛头露面的克拉曼拒绝了《财富》杂志对他进行录音采访的请求,我们本想请他谈谈他的投资方法或者在高原公司的持股情况。集团的一位发言人倒是提供了一份声明。“保璞在高原公司的投资,是与我们以价值为导向的长远战略相一致的。”声明中写道。“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投资方,我们的所作所为是认真的。”声明还说,保璞基金相信高原公司会以尊重当地社会和环境的方式开展工作。
话虽如此说,但其中的经济效益却不容置疑: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露天矿场投资项目有可能产生节节攀升的回报。根据最近的市场价格计算,这处筹建中的露天矿场的石灰岩储量价值超过了60亿美元,而且这个价值还有可能增长。据安大略省政府预计,由于该省人口增加和建筑业生意兴旺,在今后20年里,对石灰岩和其他建筑用石料的需求有望每年增长13%。
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克拉曼愿意投资加拿大露天矿场,反映出他的当下股市投资价值不高的看法。他认为,真正的丰厚收益来自更加复杂的投资项目。克拉曼对经济复苏并不看好。“鉴于世界上大多数发达经济体都在饱受结构性预算赤字的困扰,前景一片黯淡。”他在给客户们的信中写道。“再者,由于解决过度举债和开支的所有可预见的方法,都会给全球经济活动产生负面影响,我们认为难以对经济发展趋势抱乐观态度。”在去年10月召开的保璞集团客户大会上,克拉曼告诉投资人说,眼下的股票价格既不高,也不便宜。他认为,自从爆发金融危机以来,正是美联储实行的把利率维持在接近零的政策,加上政府的救助行动,才产生了资产收益。“政府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进行的大规模干预,如今被广泛认为是件好事。”他在去年7月写道。“我们对此仍无法苟同。”他担心,下一场危机有可能比2008年的那次更加糟糕。
克拉曼在巴尔的摩市长大,父亲是该市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一位公共卫生经济学家,母亲在中学教英语。他家离皮姆里克赛马场只有4条街,儿时的克拉曼经常去那儿,一待就很久。如今,他拥有了一整厩的赛马,它们的名字有叫“救助”的,叫“银行”的,甚至叫“主权债务危机”的。在哈佛商学院上学时,克拉曼对市场的敏锐感觉给教授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其中几个便出资成立了保璞基金,请他来管理。(Baupost这个名字,是由这些教授的姓氏首字母组成的。)
克拉曼的基本投资理念,与早年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他是个投资多面手,通常要等到资产交易价格远低于他所认定的价值之后才出手买进。[在1991年出版的题为《安全边际》(Margin of Safety)的书中,他概要介绍了这种方法。作为其偶像地位的证明,这部已经绝版的巨著如今在亚马逊网上书店的售价高达1,700美元。]“克拉曼的投资战略的先决条件,是等到赚头大了再出手。”从事专项委托资金管理的远景战略公司(HighVista Strategies)首席投资官安德烈·佩努瓦(André Perold)说。“他的投资人非常了解他,所以他即便在资产中保留60%的现金,也不会有人抱怨。”
公司以前的雇员说,保璞公司在波士顿巴克湾社区的办公室有一种学术氛围。克拉曼个头高大——1.85米左右,身材略胖,留着修剪整齐、开始发白的胡须,看上去就像一位大学教授。他在主楼层前端的一间开放式办公室里办公,面对着一大群分析师和交易员。他在和手下180名雇员研究投资项目时,屋子里通常鸦雀无声。“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大学图书馆里一样。”一位前任分析师说。
克拉曼眼下最大的几项投资,其实是在信贷市场上。在保璞集团240亿美元的投资组合当中,约有40%目前投在了债务方面——比如,有问题的商业抵押支持证券以及二级住房净值贷款之类复杂的结构化产品。该基金最大的头寸之一投在了雷曼兄弟公司(Lehman Brothers)的债务上。此外,保璞集团对破产银行票据的投资也是表明克拉曼如何实施其价值理念的恰当例证。
保璞集团的一支人马(其中包括克拉曼),在2008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提出破产申请之前的那个星期天,便开始分析后者的资产状况。在雷曼兄弟申请破产、公司债务交易价格从一美元买80美分暴跌至20美分期间,他们一直在静观其变——等价格进一步走低再出手。几个星期之后,雷曼兄弟一家下属公司的债务交易价跌至11.5美分,此刻,保璞集团大举买进了这笔债务的三分之一;如今,这笔债务的交易价为70美分,从账面上看,保璞的赚头达到了500%。克拉曼总共用了20亿美元买入对破产公司的商业索赔。向包括保璞在内的债主们的索赔分配工作,预计将在今年开始。
克拉曼也许对整个证券业并不看好,但他一直在从战略上加大公司在一些股票上的头寸。根据公司最新报表,保璞持有22种在美国上市的股票,总价值为30亿美元。截止去年10月,这一数额占公司投资组合的17%,几乎是2011年初的两倍。公司大笔买进的股票包括BP、惠普(Hewlett-Packard)和新闻集团(News Corp.)——这些企业的股票,在最近几年里都因为灾祸、管理不善或丑闻而一蹶不振。
克拉曼虽然看重由下而上的投资方法,注重分析单个资产,而不是受宏观观点的引导,但他却一再向其客户表达过他对下一次危机景象的担忧:通胀率高企不下,或者是政府的财政实验失败,导致美元崩盘。他认为,应对这种风险的最佳防护手段还是黄金——但不一定就是金块。他在去年10月告诉客户,眼下黄金开采板块的股价远远低于黄金本身的价格。根据其最近的报告称,保璞集团持有新金资源(NovaGold Resources)和联合内华达金业(Allied Nevada Gold)等黄金开采公司的股票。
与此同时,保璞集团自己在安大略省的采矿项目却因当地人对克拉曼及其合作伙伴越来越大的怒火而进展受阻。在拟建矿区附近拥有周末别墅的多伦多富人们也加入了这场斗争,“停止建设巨型露天矿场”的标语已经挂在了该市的商业区。去年9月,安大略省住房环保部长下令对该项目进行全面的环境评估,这一非同寻常的举措可能要花费两年的调研时间,才能使工程继续进行。不过,克拉曼心里很清楚:一项大投资的回报率,向来是值得等待的。
译者:刘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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