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的车市已经进入了电动汽车和SUV当道的时代，福特野马这样的大排量跑车已显得格格不入。但福特绝不会坐视野马变成无人问津的“老马”。

成立一个多世纪以来，福特汽车公司已经生产了数百万辆汽车，其中不乏一些家喻户晓的车型，比如Model T、猎鹰（Falcon）、Fairlane、雷鸟（Thunderbird）、金牛座（Taurus）、蒙迪欧（Fusion）和F-150等等。但如果你要问福特旗下最独树一帜的车型，大部分人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野马（Mustang）。

自从野马跑车在1964年的纽约世博会上亮相以来，它便以平价、强悍、既实用（居然还有后排座位）又不实用（功率高达760马力）的形象，迅速成为了美国人民心中速度与激情的象征。在今年的大热电影《惊奇队长》（Captain Marvel）中，主角有一次闪回到她的年轻时代，当时在机库旁边，就停着她的那辆大红色的第一代福特野马。

但是光靠情怀是卖不动车的。在这个四门跨界车当道且电动汽车即将成为主流的年代，这样一台两门的烧油机器注定了只能是赔本赚吆喝的命。2019年前9个月，福特在美国一共卖出55,365台野马——美国也是该车型的最大市场。这个数据较上年同期下降了10%，大概只相当于F系列皮卡三个星期的销量。

虽然如此，野马仍然是全球最畅销的运动轿跑，从第一代算起，野马的销量已经达到1000万台以上。那么，当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痴迷于购买运动轿跑时，福特该怎么办？

福特的答案是野马Mach-E，这即便对于福特这家全球第六大汽车厂商也是一场豪赌。除了我们熟悉的“飞马”标志，整台车上几乎很难找到与老款相似的地方。野马Mach-E的线条较老款更加流畅，延长了前引擎盖的长度，行李厢的长度则相应有所缩短，以适应四个车门的圆润造型。新野马依然采用后轮驱动。它标志性的大排量内燃机引擎也被一台安静的电机所取代。（不过为了提醒行人和符合美国监管机构的要求，福特将为它配备人工提醒音。）它的零售价预计在4万美元的区间上，还可以享受7500美元的联邦补贴。这个价格比27000美元的汽油款高出不少，不过面对时下大卖的特斯拉Model 3却是有实力一战的。它的续航里程约为300英里，也与Model 3不相上下。

对于全球的野马粉们来说，Mach-E是一次不同寻常的尝试，很多人甚至可能将其斥为“异端”。前福特工程师、Navigant公司的汽车业分析师山姆·阿布萨米德认为：“我并不百分之百确信将这款车型冠上‘野马’的名字是个好主意。这样有可能会玷污这个品牌，我也不确定消费者会不会接受它。”

不过在福特看来，野马Mach-E是一款专门瞄准了2020年汽车市场的产品，它保留了野马的灵魂——平价（勉强算是）、强悍、既有点实用又不太实用。在全球汽车产业加速电动化和行业销量下滑的大背景下，没有一家汽车厂商是不受影响的。野马Mach-E正是福特为了顺应新趋势而大胆重塑造其品牌形象的试水之作。

《财富》采访福特汽车公司执行董事长比尔·福特

《财富》：野马这个品牌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比尔·福特：它是有史以来我最喜欢的一款车型，我自己拥有很多台野马——在我10岁到15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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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要求福特非得搞一辆电动版的野马出来。福特本来可以搞一台实用性更强的电动汽车，然而给它安一个不那么美国味儿的名字，然后把它定位成一款零排放的家用车，就像日产Leaf、宝马i3、雪佛兰Bolt等等。问题是，这三款车型的销量也都不是很理想。

汽车网站Autoline的站长约翰·麦克尔罗伊指出：“特斯拉让汽车行业认识到，如果你的电动车型是一部为了满足严格的排放和燃油效率标准而设计的‘合规’车型，那一定是一场灾难。如果你想造电动汽车，它首先外型要好看，其次续航里程要长，再次要让人产生购买欲。然后你才有机会赚到钱。”

尽管特斯拉的知名度很高，但在美国，路面上行驶的电动汽车数量仍然相对较少，在约2.75亿辆注册的乘车辆中，电动汽车只有大约100万辆。但由于国内外制造商都面临着减排压力，美国及世界各地的电动汽车销量也都在逐年增长。据福特估计，到2025年，美国电动汽车年销量将增长至150万辆，车型种类将达100种以上。

不过很多消费者对电动汽车仍持谨慎乐观态度。调查显示，大多数老百姓认为电动汽车的车速太慢，在极端天气下表现堪忧，而且充电时间太长——福特认为这些传言是“以讹传讹”。真到了要掏钱买车的时候，连行业观察人士对电动汽车也不是很有信心。比如《底特律新闻》（Detroit News）的汽车评论员亨利·佩恩曾经表示，他对新能源车型“毫无兴趣”——直到他自己买了一辆特斯拉Model 3才“真香”了一把。

“特斯拉将电池和电机放在比较低的位置，因此它的重心也比较低，这正是一台跑车应有的素质。”佩恩还表示，特斯拉的软件也很有吸引力：“一切操作都可以通过触屏完成，而且车载软件的无线升级功能也很酷炫——就像你的智能手机一样。”

福特对汽车电动化并不陌生。虽然丰田的普锐斯（Prius）才是油电混合动力的先行者，但福特也没有落后很多，它在2004年就推出了混动版的Escape SUV，以省油为主要卖点。当时人们普遍认为汽油价格太高了，美国国内的环保主义情绪也在抬头，而且石油的重要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让阿拉伯产油国绑架了西方国家的外交政策。当时市面上的多数混动车型卖得都很不错，而且混动车型的驾驶感受与传统燃油车大同小异，因此比较容易被驾驶员接受。

《财富》：你是福特公司创始人亨利·福特的曾孙，但也一直是一名环保支持者。

比尔·福特：1979年我刚到福特公司的时候，我对公司里一些人的无知感到震惊，他们对环保问题有明显的敌意。

但是电池动力汽车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东西。野马Mach-E将是福特的第一款专门基于大型锂电池和电机架构打造的车型。（之前，福特曾经在少量福克斯轿车和Ranger皮卡上安装了电池动力系统，以检测这套技术。）它的重量虽然有1200多磅，但它的电池组的布局很长、很宽，而且放置的位置很低，从而形成了一个较低的重心，并且加强了车身结构。福特计划将来在林肯（Lincoln）等豪华车型和其他电动车型上也使用类似架构。

如果野马的粉丝们担心电池动力不足以传承野马品牌的精髓，他们可能不知道电机的一个核心优势——瞬间爆发的大扭矩。汽油发动机有一个“扭矩曲线”，扭矩需要跑一会儿才能够达到峰值。而电动发动机的扭矩真正实现了“随叫随到”。这一点应该会吸引那些最关心Mach-E的冲刺能力的车迷。

福特的电动化全球总监泰德·坎尼斯表示：“这款野马一定会让消费者感到兴奋的，它甚至能够打败一辆保时捷Macan”。这是因为它从静止加速到60英里/时只需要6秒。（下一步野马还将推出一款GT版，它实现同样的成绩只需要4.5秒。）

另外，福特还对车辆的电子结构进行了重要升级。野马¬Mach-E将是福特第一款采用高速数据连接的量产车，从而使上图中的集成大屏和软件无线升级成为了可能——就像特斯拉一样。

坎尼斯坦承，他的团队里里外外借鉴了很多特斯拉的设计元素。不过，野马Mach-E能否引发和特斯拉Model 3一样的热情？它能够打破Model 3的50万辆的预售纪录吗？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财富》：现在请谈谈野马Mach-E。

比尔·福特：我一开始是反对它的。但是我们研究得越深，越发现它似乎并不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我告诉他们，它的性能数据必须非常出色。事实上它们也的确很出色，我们并没有在续航里程上做太多折衷，车子的造型也很吸引人，这一点吸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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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十分需要野马Mach-E的成功。因为它至少能够证明，在全球汽车厂商都面临巨大压力的情况下，它采取了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那么大环境有多糟糕呢？去年全球汽车销量出现了2009年以来的首次下滑。有预测指出，从现在开始到2021年年底，全球汽车销量每年都会继续大幅下跌。甚至有人提出了“汽车饱和”的说法。

一朵阴云已经笼罩在了福特公司上空。福特的股价去年下跌达30%，跌至9美元左右，而公司的盈利能力也差强人意。信用评级机构穆迪（Moody’s）已经将该公司的信用评级下调至垃圾级。与此同时，分析师对福特最近的重组和提高盈利的计划也持保留态度。

福特的现任首席执行官韩恺特（Jim Hackett）曾任办公家具制造商Steelcase的首席执行官，此前曾任福特无人驾驶技术和未来交通业务发展部负责人。在2017年5月接替了马克·菲尔兹的位置后，韩恺特将分散在各个部门的电力化业务进行了整合。速度并不是韩恺特唯一担心的问题。由于担心公司最终会搞出一款平平无奇的电动车型，福特的常务副总裁吉姆·法利最终叫停了一个尚未命名的电动跨界车型计划，它本来有望成为福特的首款全电车型。现在，福特第一次进军全电领域，便带来了一个野马家族的成员，这越看越像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福特迅速调整了策略。2017年秋天，福特将1000多名电力化项目的员工调到了“爱迪生团队”——这位传奇发明家也是亨利·福利的生前好友。在福特效力了30年的坎尼斯被任命为该项目的负责人。几个月后，福特公司的执行董事长比尔·福特宣布了一项五年110亿美元的电动化项目，该项目预计将为20款新的电动车型提供资金，并在美国建设一个充电网络，以缓解部分驾驶员的“里程焦虑”。

现在，福特离2022年的终点线只剩下一半的时间了。目前，野马Mach-E的预售工作已经启动，订金为500美元。明年它就将在墨西哥的夸奥蒂特兰工厂正式下线。全新的野马是否能够迎得消费者的欢心？福特能否凭借它一举翻身？不管答案是什么，全电版野马的风险显然是再高不过了。（财富中文网）

本文另一版本登载于《财富》杂志2019年12月刊，标题为《电子骑士》。

作者：Doron Levin

译者：朴成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