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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技术被大公司垄断,这家公司能否打破旧有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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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ment AI有能力突破人工智能技术的界限,然而问题在于,这家公司能否在完成这一壮举的同时不退变成其鄙视的那类公司。

 

Element AI蒙特利尔办公室的Orwell静思室(左1);员工们在总部努力工作。Guillaume Simoneau for Fortune

在当今的人工智能领域,所有技术似乎都与加拿大不同大学的三位研究员有关。第一位是杰夫·欣顿,这位70岁高龄的英国人在多伦多大学任教,是深度学习这个子领域的先驱,而这一领域业已成为人工智能的代名词。第二位是一位名为杨立昆的法国人,57岁,上个世纪80年代曾在欣顿的实验室工作,如今在纽约大学执教。第三位是54岁的约书亚·本吉奥,出生于巴黎,成长于蒙特利尔,如今在蒙特利尔大学执教。这三位人士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正因为如此,业界人士将他们三位称之为加拿大黑手党。

然而在2013年,谷歌将欣顿收入麾下,Facebook聘请了杨立昆。这两位人士依然保留着其学术职务,并继续任教,但本吉奥并不是一位天生的实业家。他的举止十分谦虚,近乎谦卑,略微勾着腰,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坐在电脑显示器旁。尽管他曾为多家公司提供过咨询服务,而且会经常性地获邀加入某一公司,但约书亚坚持追求他所热衷的项目,而不是那些最有可能获利的项目。他的朋友、人工智能初创企业Imagia联合创始人亚历山大·鲍斯利尔对我说:“人们应意识到,他的志向异常远大,其价值观也是高高在上。一些科技行业的工作者已经忘却了人性,但约书亚并没有。他真的希望这一科学突破能够对社会有所助益。” 科罗拉多大学波尔得分校的人工智能教授迈克·莫泽说的更为直率:“约书亚并没有背叛自己。”

然而,不背叛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种少数派行为。大型科技公司,例如亚马逊、Facebook、谷歌和微软等,都在大肆收购创新初创企业,并挖走了大学的精英,为的是获取顶级人工智能人才。华盛顿大学人工智能教授佩德罗·多明戈斯称,他每年都会询问学术界的熟人,想了解是否有学生希望读取博士后学位。他对我说,上次他问本吉奥时,“本吉奥表示,‘他们还没毕业,我就已经留不住他们了。’”本吉奥受够了当前的这种态势,希望阻止大学的人才流失。他坚信,实现这一目标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资本主义重拳。

 

开发人工智能的一些大型科技公司已经实现了对资源的控制,然而约书亚·本吉奥却是行业内为数不多抵制商业化运作的人士。他的公司Element AI改变了这一情况。Guillaume Simoneau for Fortune

2015年9月的一个暖意融融的下午,本吉奥和四位最为要好的同事齐聚鲍斯利尔在蒙特利尔的家中。这次聚会实际上是一次策略讨论会,主题是一家技术转让公司(由本吉奥数年前与他人创建)。然而,对其专业领域的未来感到忧心忡忡的本吉奥也借此机会提出了一些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否有可能创建一家企业,能够帮助初创企业和大学这个庞大的生态系统,而不是伤害这一系统,而且这家企业对于整个社会也能有所助益?如果可行的话,这家企业是否能够在大型科技企业主宰的世界中与其他企业竞争。

本吉奥尤其希望听到他的朋友让-弗朗西斯·加格内的意见,后者是一位充满活力的多产创业家,比本吉奥小15岁多。加格内此前曾向如今名为JDA Software的公司出售了由自己联合创建的初创企业。在该公司工作了三年之后,加格内离开了该公司,成为了加拿大风投公司Real Ventures的常驻创业者。如果加格内的下一个项目与自身的目标相一致,本吉奥非常希望参与其中。凑巧的是,加格内也在琢磨如何在这个由大科技公司主宰的世界中生存。在经过了三小时的会面之后,也就是在太阳开始落山之时,加格内对本吉奥和其他人说:“行了,我准备把这个商业计划再充实一下。”

那年冬天,加格内和同事尼古拉斯·查帕多斯到访了本吉奥在蒙特利尔大学不大的办公室。加格内在本吉奥学术行头——教科书、一沓沓的论文、写满了密密麻麻公式的白板——的环绕下宣布,在Real Ventures的支持下,他已经拿出了一个商业计划。他建议联合创建一家初创企业,后者将致力于为初创企业和其他缺乏资源的机构打造人工智能技术,这些机构没钱自行研发,但有可能对非大型科技公司之类的供应商感兴趣。这家初创企业的主要卖点就是,公司所拥有的人才可能是地球上最有才干的团队之一。它可以向来自于本吉奥的实验室以及其他大学的研究人员支付薪资,让他们每个月来公司工作几个小时,同时保留其学术职务。通过这种方式,公司便能以较低廉的价格获得顶级人才,而大学又可以保留其研究人员,同时主流客户便有机会与财大气粗的竞争对手开展竞争。各方面都是赢家,可能唯一吃亏的就是那些大型科技公司。

谷歌首席执行官桑达尔·皮查伊在今年早些时候宣布:“人工智能是人类正在攻克的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它可能比电或火更加复杂。”谷歌和其他公司构成了本吉奥所担心的大型科技公司威胁,他们已将自己标榜为普及人工智能的生力军,其实现这一目标的方式便是让消费者和不同规模的公司都能用得起人工智能技术,而且用该技术来改善世界。谷歌云首席科学家李飞飞向我透露:“人工智能将让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它是一种能够让工作、生活和社会更加美好的力量。”

在本吉奥和加格内讨论成立初创企业之时,这些大型科技公司还未卷入那些引人注目的人工智能伦理困境——关于出售人工智能并将其用于军事、可预测监控,以及在产品中不慎融入种族歧视和其他偏见,而且它们很快因此而尝到了苦果。但即便是在那个时候,知情人士都清楚地知道,大型科技公司正在部署人工智能来巩固其巨大的权力和财富。要理解这一现象,我们得知道人工智能与其他软件的区别。首先全球的人工智能专家相对较少,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松拿到6位数的薪资,而这一点就会使组建大型工智能专家团队异常昂贵,只有那些最有钱的公司才负担得起。第二,相对于传统软件,人工智能对计算能力的要求更高,但也因此大幅提高了成本,同时还需要更多的优质数据,可是这些数据很难获得,除非你刚好是一家大型科技公司,能够无限制地获得上述两种资源。

本吉奥说:“如今,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式出现了一种新的特征……专长、财富和权力集中在少数几家公司手中。”更好的资源能够吸引到更好的研究人员,后者会带来更好的创新,为公司创造更多收入,从而购买更多的资源。“有点类似于自给自足。”他补充道。

本吉奥最早与人工智能结缘时恰逢大型科技公司的崛起。本吉奥于上个世纪70年代在蒙特利尔长大,他尤其热爱科幻类书籍,例如菲利普·迪克的小说《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在这本书中,由大型公司制造的有感情机器人失去了控制。在大学,本吉奥读的是计算机工程专业,并在麦吉尔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当时他看到了由杰夫·欣顿撰写的一篇论文,与儿童时代那篇他异常喜爱的故事发生了共鸣,然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他随后回忆道:“我当时觉得,‘天哪,这就是我想要从事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吉奥与欣顿和杨立昆成为了深度学习这一领域的重量级人物,后者涉及名为神经网络的计算机模型。但他们的研究出师不利,不仅找错了方向,而且目标也很模糊。深度学习在理论上十分诱人,但没有人能够让它在实践中有效运行。科罗拉多大学教授莫泽回忆道:“多年来,在机器学习会议上,神经网络并不怎么受欢迎,而约书亚会在会上大谈特谈其神经网络。而我的感受是,‘可怜的约书亚,真的是执迷不悟。’”

在00年代末期,研究人员明白了为什么深度学习未能发挥其效用。对神经网络进行高水平的培训需要更高的计算能力,但当时无法提供这样的计算能力。此外,神经网络需要优质的数字信息才能进行学习,在消费互联网崛起之前,没有足够的信息可供神经网络来学习。在00年代末,所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而且大型科技公司很快便应用了本吉奥和其同事的技术,实现了诸多的商业里程碑:翻译语言、理解发言、面部识别等。

在那之前,本吉奥的弟弟萨米在谷歌工作,他也是一名人工智能研究员。有人力邀本吉奥与他的弟弟和同事一道,前往硅谷发展,然而,在2016年10月,他与加格内和查帕多斯携手Real Ventures创建了其自己的初创企业:Element AI。Element AI的投资公司DCVC的执行合伙人马特·欧克说:“除了Element AI之外,约书亚在任何人工智能平台都没有实质性的所有权,然而在过去五年中,有不少人都劝他这样做。他在公司完全靠声誉说话。”

为了赢得客户,Element利用了其研究人员的明星效应,其出资方的声誉光环以及提供比大型科技公司更个性化服务的承诺。但公司的高管也在从另一个角度发力:在当今这个年代,谷歌曾竞相将人工智能技术卖给军队,Facebook曾接待了一位影响了美国大选的激进演员,而亚马逊则在贪婪地吞食全球经济,但Element可以将自己确立为一家并不是很贪婪、更注重伦理的公司。

今春,我到访了Element位于蒙特利尔Plateau District的总部。公司的人数有了大幅的增长,达到了300人,而且根据墙上张贴的五颜六色的报事贴数量,工作量亦有了大幅增长。在一次会面中,公司的12位Elemental(Elemental人,公司员工称呼自己的方式)观看了一个正在开发中的产品的演示。其中,工作人员可以在类似于谷歌的界面上输入问题,例如“公司的招聘预测”,然后获得最新的答案。这些答案不仅基于现有的信息,而且还来源于人工智能根据业务目标的理解对未来做出的预测。我所见到的员工看起来既兴奋又疲惫不堪,这一现象在初创企业中十分常见。

Element所面临的一个持续挑战便是缺乏优质数据。培训人工智能模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模型中录入带有详细标记的案例,例如数千张猫的图片或翻译后的文本。大型科技公司能够获得众多的消费导向型数据,这一优势在打造大规模消费产品时都是其他公司所无法比拟的。然而,企业、政府和其他机构拥有大量的隐私信息。即便公司使用了谷歌的邮件服务,或亚马逊的云计算服务,这些科技巨头也不会让这些供应商获取其有关设备故障或销售趋势或处理时间的内部数据库。而Element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如果公司能够获取多家公司的数据库,例如产品图片的数据库,那么公司便可以在客户允许的情况下,使用所有这些信息来打造一个更好的产品推荐引擎。大型科技公司也在向企业销售人工智能产品和服务,IBM正好也在专注于这项业务,但是没有人能够垄断这一市场。Element认为,如果它可以将自己融入这项机构,那么公司便可以建立企业数据方面的优势,类似于大型科技公司在消费品数据方面的优势。

公司在这一方面并非只是停留在纸面上。Element已与加拿大多家知名公司签订了协议,包括蒙特利尔港和加拿大广播电台,而且其客户有十几家都是全球1000强公司,但公司高管并没有透露具体数量,或任何非加拿大公司。产品也处于早期开发阶段。在问题回答产品的演示期间,该项目的经理弗朗西斯科·梅勒特(英语非母语)曾索取了有关“雇员在某个产品上耗费了多少时间”的信息。梅勒特承认这款产品的面世仍需很长的时间。但是他指出,Element希望它能够变得超级智能,甚至能够回答最有深度的策略问题。他给出了这样一个例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看起来似乎已经超越了策略的范畴,听起来有点近乎祈祷的意味。

谷歌雇员曾反对公司将人工智能技术提供给五角大楼的决定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一事实表明,科技公司在人工智能军事用途方面的立场已经成为了伦理的试金石。本吉奥和其他联合创始人在最初便发誓,绝不将人工智能用于攻击性军事用途。但是今年早些时候,韩国的一所科研大学——科学技术高级研究院宣布,该机构将与Element的主要投资方韩国国防部门韩华集团合作,打造军事系统。尽管这两家企业存在投资关系,但本吉奥签署了一封公开信,声讨韩国的这家机构,除非它承诺 “不开发缺乏有效人类控制的自主武器。”加格内则更为谨慎,他在给韩华集团的信件中强调,Element不会与制造自主武器的公司开展合作。不久后,加格内和科学家们得到了保证:科学技术高级研究院和韩华集团不会利用人工智能打造军事系统。

自主武器并非是人工智能所面临的唯一挑战,也不是其所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研究人工智能社会影响的纽约大学教授凯特·克劳福德写道,人工智能领域所有“束手无策”的问题,例如从现有问题转而成为未来存在的威胁,以及“性别歧视、种族主义和其他形式的歧视”,已被写入机器学习算法。由于人工智能模型依靠工程师录入的数据来进行培训,数据中的任何偏见都会让获得这一数据的模型出现问题。

推特曾部署了由微软开发的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Tay,以学习人类如何交谈,然而它很快便抛出了种族主义言论,例如“希特勒是正确的。”微软对此道歉,并将Tay下架,同时表示公司正在着手解决数据偏见的问题。谷歌的人工智能功能应用使用自拍来帮助用户寻找艺术作品中与自己长相相似的人物,非洲裔美籍人士的匹配对象基本上都是奴隶,而亚洲裔美籍人士的匹配对象基本上都是斜眼的日本歌舞姬,可能是因为数据过分依赖于西方艺术作品的缘故。我自己是印度裔美籍女性,当我使用这款应用时,谷歌给我发来的肖像是有着古铜色面孔、表情郁闷的印第安人首领。我对此也感到十分郁闷,谷歌这一点倒是没弄错。(一位发言人就此道歉,并表示“谷歌正在致力于减少人工智能中不公平的偏见”。)

像这类问题基本上源自于现实当中存在的偏见,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外界认为人工智能领域比广泛的计算机科学领域更加缺乏多元化,而后者是白人和亚洲人的天下。研究员提姆尼特·格布鲁是一名埃塞俄比亚裔美籍女性,曾在微软等公司供职,她说:“该领域的同质性催生了这些巨大的问题。这些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并认为自己异常开明而且先知先觉,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让这个问题愈发严重。”

女性占Element员工总数的33%,占领导层的35%,占技术员工数量的23%,比很多大型科技公司的比例都要高。公司的雇员来自于超过25个国家:我遇到了一位来自塞内加尔的研究人员,他加入公司的部分原因在于,尽管他拿到了富布莱特奖学金来到美国深造,但无法获得留在美国的签证。但是公司并没有按照种族来划分其员工,而且在我到访期间,公司大部分员工似乎都是白人和亚洲人,尤其是管理层。运营副总裁安妮·马特尔是Element七名高管中唯一的女性,而工业解决方案高级副总裁奥马尔·达拉是唯一的有色人种。与Element相关联的24名学院研究员中,仅有3名是女性。在本吉奥实验室MILA网站上列出的100名学生当中,只有7名是女性。(本吉奥表示,该网站的信息并没有更新,而且他并不知道当前的性别比例。)虽然格布鲁与本吉奥的关系很好,但格布鲁在批评时也是毫不留情。她说:“我对他说,你都签署了反对自主武器的公开信,并希望保持独立,但公司打造人工智能技术的员工大部分都是白人或亚洲男性。你连自家实验室的问题都没解决,如何去解决世界性的问题。”

本吉奥表示,他对这一局面感到羞愧,并将努力解决这一问题,其中一个举措便是扩大招聘,并拨款帮助那些来自于被忽视群体的学生。与此同时,Element已经聘请了一位新人力副总裁安妮·梅泽,主要负责公司的多元化和包容性问题。为了解决产品中可能存在的伦理问题,Element将聘请伦理学家担任研究员,并与开发人员通力合作。公司还在伦敦办事处设立了AI for Good lab,由前谷歌DeepMind的研究员朱莉安·科尼碧斯执掌。在AI for Good lab中,研究人员将以无偿或有偿的方式,围绕能够带来社会福利的人工智能项目,与非营利性和政府等机构开展合作。

然而,伦理挑战依然存在。在早期研究中,Element使用其自有数据来制造某些产品;例如,问题回答工具的部分培训资料便来自于内部共享文件。运营高管马特尔对我说,因为令Element高管感到为难的是,如何在面部识别中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才算是符合伦理。他们计划在自家雇员身上进行试验。公司将安装摄像头,这些摄像头在经过员工的允许之后捕捉其面部图像,并对人工智能技术进行培训。高管们将对员工进行调查,询问他们对该技术的感受,加深他们对于伦理维度的理解。马特尔说:“我们希望通过公司内部试验把这个问题弄明白。” 当然,这意味着至少在最初的时候,所有的面部识别模型都将基于并不能代表广泛人群的面部图片。马特尔表示,高管们意识到了这一问题:我们对于代表性不充分问题感到非常担忧,而且我们正在寻找对策。

即便是Element产品旨在为高管回答的问题——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亦充满了伦理挑战。对于能够实现利润最大化的举措,无论商用人工智能技术做出何种推荐,人们也很难对其责难。然而它如何做出这些决定?哪些社会代价是可以容忍的?由谁来决定?正如本吉奥所承认的那样,随着越来越多的机构部署人工智能技术,尽管会有新的岗位涌现出来,但数百万人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去工作。虽然本吉奥和加格内最初计划向小型机构推销其服务,但他们随后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排名前2000位的大公司;事实证明,Element对大量数据集的需求远非小型机构可以满足。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金融和供应链公司,而其中规模最大的那些公司在这一方面并非就是毫无准备的门外汉。加格内表示,随着技术的改善,Element预计也将向小一点的机构销售其技术。但到了那个时候,Element向全球规模最大的公司提供人工智能优势的计划似乎更适合为现有的大公司锦上添花,而不是面向大众普及人工智能的福利。

本吉奥认为,科学家的工作是继续探索人工智能新成果。他说,各国政府应加大对这一领域的规范力度,同时更加公平地分配财富,并投资教育和社会安全网络,规避人工智能不可避免的负面影响。当然,这些主张的前提是,政府心怀民众的最大利益。与此同时,美国政府正在削减富人的税收,而中国政府,作为人工智能研究最大的资助者,将使用深度学习来监控其民众。华盛顿大学教授多明戈斯表示:“在我看来,约书亚认为人工智能可以符合伦理纲常,而且他的公司也能够成为一家合乎伦理纲常的人工智能技术公司。但是坦率地讲,约书亚有一点天真,众多的技术专家亦是如此。他们的看法过于理想化。”

本吉奥并不赞成这一结论。他说:“作为科学家,我认为我们有责任与社会和政府打交道,从而按照我们所坚信的理念来引导人们的思想和心灵。”

今春一个清冷明朗的早晨,Element的员工齐聚一堂,在一个已改造为活动场地的高屋顶教堂开展协同软件设计场外培训。参加的员工按照圆桌划分为不同的组别,其任务就是设计一款教授人工智能基础知识的游戏。我与其中的6名员工一桌,他们决定将这款人工智能游戏命名为Sophia the Robot(机器人索菲亚)。这个机器人发疯了,自然便需要使用人工智能技术来与之战斗并进行抓捕。新人力副总裁梅泽刚好就在这一桌。她表示:“我很喜欢索菲亚这个名称,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女性,但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少人在交头接耳时都表示同意这一观点。一位高管助理提出了建议:“可以将游戏的目标设定为改变索菲亚的思考方式,把它变为帮助世界。”新版本的游戏听起来令人更加愉悦,因为它与Element的自我形象结合的更加紧密。一位雇员对我说:“在办公室,公司不允许谈论Skynet(天网)。”后者是源自于《终结者》授权的对抗性人工智能系统。任何不小心谈论这一话题的员工都必须将1美元放到一个特别准备的罐子中。一位同事以非常高兴的口吻补充说:“我们应该持有积极乐观的态度。”

随后,我到访了本吉奥在蒙特利尔大学的实验室,由一个个点着日光灯的监狱式房间组成,房间里到处都是计算机显示器和一摞摞的教科书。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有十几个年轻人一边开发其人工智能模型,一边开着数学玩笑,同时还聊了聊自己的职业道路。我在无意中听到:“微软有着各种不俗的待遇,打折机票、酒店。”、“我每周去Element AI一次,然后拿到的是这台电脑。”、“他是一个叛徒。”、“你可以在其他领域说‘叛徒’这个词,但是在深度学习领域不行。”、“为什么?”、“因为在深度学习领域,每个人都是叛徒。”看起来,本吉奥无偿背叛的愿景还没有完全实现。

然而,本吉奥能够通过培养下一代研究人员来影响人工智能的未来,而且这种影响力可能是其他学者无法企及的。(他的一个儿子也成为了人工智能研究员;另一个儿子是一名音乐家。)一天下午,我到访了本吉奥的办公室,在这个面积不大、空旷的房间中,主要摆设是一个白板,上面潦草地写着“襁褓中的人工智能”,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放的书本包括《老鼠的大脑皮层》。本吉奥承认,尽管作为Element的联合创始人,但由于一直忙于人工智能最前沿的研究工作,自己并没有在公司办公室待过多长时间。这些研究离商业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虽然科技公司一直专注于让人工智能能够更好地物尽其用,即发现规律并对其进行总结,但本吉奥希望越过这些最基本的用途,并开始打造深受人类智慧启发的机器。他并不愿意描述这类机器的详情。但人们可以想象的是,在未来,机器不仅仅是用来在仓库搬运产品,而是能够在现实世界中穿梭。它们不仅仅会对命令做出响应,同时还能理解并同情人类。它们不仅仅能够识别图像,还能够创作艺术。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本吉奥一直在研究人脑的工作原理。他的一位博士后学生对我说,大脑便是“智能系统可能会成为现实的证据”。本吉奥已将一款游戏作为其重点项目。在游戏中,玩家通过与这位伪装的婴儿讲话、指路等等,告诉一位虚拟儿童——也就是办公室白板上写的“襁褓中的人工智能”——世界如何运转。“我们可以从婴儿如何学习以及父母如何与自己的孩子互动中吸取灵感。”这看起来似乎很牵强,但是别忘了,本吉奥曾经看似荒诞的理念如今是大型科技公司最主流技术的理论支柱。

尽管本吉奥认为人工智能可能会达到与人类相仿的水平,但他对埃隆·马斯克这类人所宣传的影响深远的伦理问题不以为然,因为其前提就是人工智能的智慧水平要高出人类。本吉奥对于人类打造和使用人工智能时所做出的伦理选择更感兴趣。他曾经对一位采访者透露:“最大的危险在于,人们可能会以不负责任的方式或恶意的方式来对待人工智能技术,我是指用于谋取个人私利。”其他的科学家也同意本吉奥的看法。然而,随着人工智能研究的继续向前迈进,它依然由全球最强大的政府、企业和投资者提供资助。本吉奥的大学实验室的运转资金基本上就来自于大型科技公司。

在讨论最大科技公司的会议期间,本吉奥曾一度对我说:“我们希望Element AI能够发展成为这些科技巨头中的一员。”我问本吉奥,到那时,他是否会跟那些公司一样关注他所不齿的财富和权力。他回答说:“我们的理念不仅仅是为了创建一家公司,然后成为全球最有钱的公司。我们的目标是改变世界,改变商业的运行方式,让它不像现在这样集中在少数企业当中,并让它变得更加民主。”尽管我十分敬佩他的姿态,也对他的抱负有信心,但他的话与大型科技公司所奉行的口号没有多大的区别。不干坏事。让世界更加开放和互联。打造一个符合道德规范的企业并不在于创始人的抱负,而是关乎企业所有者在一段时间之后如何在社会公益和企业利润之间进行取舍。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如果计算机仍然难以给出答案,那么多少令其感到安慰的是,人类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比计算机睿智多少。(财富中文网)

本文最初刊于2018年7月1日的《财富》杂志。

译者:冯丰

审校: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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