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狂奔十夜情（六）：真假Sinh Café
(Sinh Cafe员工)
有时候，在河内的街道穿行，就仿佛做了一场吕伯（Rip Van Winkle）大梦。还剑湖东南一带，是城市的CBD，在这里可以看到现代的办公室和衣装时髦、甚至很性感的白领。而城区东边的陈光启街（Tran Quang Khai），仍然遍布着脏乱店铺和老式民居，人们的衣服也破旧了不少。两个地区在时间上似乎相差了三十年，但实际上只相隔20分钟的步行路程。
我正沿着陈光启街，向老城区的方向走去。街边的房子虽然老旧，但色彩挺丰富的。屋墙一般都刷成柔和的淡绿色或浅粉色，这多少缓解了喧闹拥挤的大街带给行人的压抑感。
（街边住宅的色彩比较丰富）
回到梁玉眷街52号的Sinh Café办事处，离发车还有不到四十分钟时间。办事处的卫生间居然可以冲澡，当然要利用一下。冲过凉，开始收拾背包。上午放在这里的东西都在，除了口罩。大概是被顺手牵羊了，反正不是值钱的东西，无所谓了。河内之行很充实，我坐在办事处的门口，静等发车。
没过多久，52号门口的游客越来越多，对面40号的游客也越来越多。让我感觉诧异的是，对面全是老外，我们这边全是中国人。五点半到了，老外纷纷背起包，不知道去哪里了，而我们还在等待。又过了20分钟，车还是没有来。我开始感觉情况不妙。问他们的工作人员，上午接待过我的那个胖子说，等一会儿，会有一辆面包车带我们到大巴车那里。我心里大叫不好，这是网上所说的冒牌Sinh Cafe的典型作法。赶紧询问在这里等车的同胞，其中一位告诉我，我们这边的办事处是冒牌的，对面40号才是真的，真正的Sinh Café原来的确是在52号，后来搬到街对面，52号被一家假的给占了。他还说，在真正的Sinh cafe，去顺化的票只要9美元！他也先是在假的Sinh cafe买了票。但又到对面询问了一下，发现上当的。不过，他挺会杀价，居然压到了10.5美元！
我听得心里发凉！我自认为最有把握的事情，竟然完全做错！
这时候，面包车来了。我们都上了车。面包车满载中国人和行李，不知道要去哪里。车上似乎还有不少乘客没意识到已经上当，仍在热烈地讨论在越南的攻略和心得。坐我身边的，是一位来自深圳的女孩，她问我：
“怎么换的越南盾？”
“18270。”
“哦，那还行。不过有个地方可以换到18300。其实还是用人民币换划算。一块钱能换2600多呢，比用美元换更值。……”
听着她越说越得意，我只好沉默。此时，这样的对话已经有点滑稽。我们都是受骗者，正在受骗的过程当中，却在互相显摆自己多么了解这个骗子。
面包车把我们带到了一条街上，司机让我们全部下车。不一会儿，一辆旅游大巴开过来了。有三排卧铺，带卫生间，但完全不是我网上看到的Sinh café旅游大巴。床铺非常短，我根本伸不直腿。有一条毯子，又小又薄，和毛巾差不多。显然，我付了两三倍的价格，坐上了一辆供当地人乘坐的大巴。
中国人都上了车，我看到有人在兴高采烈地分发口罩。我的口罩！原来是被这帮人顺手抄走了！去要回来，实在很没面子，唯有自认倒霉，只希望赶快发车，现在比出发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大巴开动了，可到了另一个地方又停了好半天，直到上来三个老外，其中一个会说一点汉语。他们是俄罗斯人，准备去会安，交了18美元。看来，他们被骗得也不轻。可是，车里就他们三个外国人。为什么上当的绝大多数是中国人？欧美游客是怎么知道公司地址变动的？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天已经黑下来，大巴终于上了路。谁知，开了不到半小时，又停下了。这次是到了一个大食堂，原来是司机饿了，要吃晚饭。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没吃饭呢？可是，我的情绪已经开始沮丧，实在不想吃什么。一整天的充实感消失了，只剩下一些挺郁闷的记忆：
我吃了一包劣质方便面，肠胃一整天都不舒服；
我被摩托车撞到了，腿到现在还疼；
我花高价坐上了假Sinh Café的车，比其他受害者的损失更大；
我的装备被别人拿走了，还眼看着人家享用它们；
估计接下来的这个夜晚，还有几项传说中的痛苦体验在等着我。我拿出手机，向国内的朋友告知情况，一连发了20多条短信，我当时并不知道，我收不到国内的回复。否则，我会认为自己太失败了。
果然不出所料，坐这种冒牌车，能少受点罪就是一种奢望。司机不停地踩刹车、按喇叭，路况似乎也不太好，总觉得很颠。更要命的，还经常停车。夜里总有本地人上来搭车，他们就躺在过道上睡觉，堵死了不少人去厕所的路。有几人身上还带着气味，并不比厕所更好闻。我实在倒霉，右侧挨着厕所，左边就躺着这么一号当地人。我蜷缩在卧铺上，就像在一个不规则晃动的摇篮里，承受着听觉与嗅觉的历练。到了后半夜，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了。
不过，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在想几个问题。为什么Sinh Café对河内那么多的冒牌公司无动于衷，甚至任由李鬼开在街对面？我记得，来之前在网上预订河内背包客旅客的房间，那家旅馆在确认信中特意提醒，河内有一家名称很相似的旅馆Backpackers Hotel，叫我们不要弄混了。而Sinh Café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有人抢它的生意。这是为什么？除非，这也是它的生意之一！由于收费合理，服务规范，Sinh Café在外国游客当中口碑极好。如果所有人都来坐它的车，想必会大大超出它的运营能力。所以，它会让其他运输公司也挂着它的牌子经营，帮它分流一些乘客，从中收取提成。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冒牌的比正宗的收费还要高。我觉得，Sinh Café甚至有意误导游客，去坐冒牌公司的车。它更换了办公地点，却没有在网站上更新。后来我才知道，它连公司名字都换了，现在叫Sinh Tourist新址：www.thesinhtourist.vn）。冒牌Sinh café很可能只在河内或是西贡才有。这两个地方是所有来越南的游客的始发地。当地人知道，大部分游客恐怕一辈子只来一回越南，所以能蒙一个算一个，不会顾忌游客对他们的国家产生什么印象。
（正宗的sinh Cafe车票）
至于为什么上当受骗的大多是中国人？我到现在也没明白，只有一个唯心的解释。不知道是出于历史原因还是嫌贫爱富的心理，不少国人对越南充满了鄙视。既然瞧不起这个国家，还要来这里旅游，那么碰到点闹心添堵的事情，也就在所难免了。这就是所谓的“种一种因，得一种果”吧。
这是我在越南过得最漫长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