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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梦》的作者不是曹雪芹(四)

东山豹蔚2010-11-30

推翻曹雪芹,解放红楼梦(三)

 

误会是怎么形成的?从有关江宁织造曹家的可靠史料里,找不到曹雪芹的一点痕迹,从有关曹雪芹最的可靠史料里,又发现不了与曹寅的任何关系,但《红楼梦》的作者使这两人被联想到了一起。作者曾说过:“自古至今,同时隔代,同名的很多。”(第57回)不料,这话也应验在了他身上。他在小说里托名曹雪芹,偏偏现实生活中正有个同名的曹雪芹,他把故事发生的背景设定在金陵,偏偏南京有个姓曹的织造。于是,这三个原本互不相关的事物就被人捏合在一起,引起无数人去研究、争论。

 

 类似的情况当代也曾发生。2002年,一个叫顾诚的人出版了一部《南明史》,引起不少的惊诧:顾城不是自杀了吗?怎么又研究起明史了?原 来此顾诚非彼顾城,是北师大的教授。可一时间,朦胧诗人、历史教授、自杀、明史几个词混在一起,衍生出好几种说法来。不过,现代社会信息传递通畅,这些误会很快就烟消云散了。但在古代可不同。《红楼梦》的作者自己没有署名,最初又是以手抄本的形式流传。在当时,就有关于作者的不同的说法。下面,把常被用来 证明曹雪芹与《红楼梦》关系的主要的一些证据拿来分析一下,看看它们的可靠性有多大。

 

爱新觉罗永忠(1735-1793),字良甫,满清宗室,康熙第14子胤禵之孙,著有《延芬室集》。他写过题红诗三首,全文如下:

 

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兼吊雪芹

 

传神文笔足千秋,不是情人不泪流;可恨同时不相识,几回掩卷哭曹侯。

颦颦宝玉两情痴,儿女闺房语笑私;三寸柔毫能写尽,欲呼才鬼一中之。

都来眼底复心头,辛苦才人用意搜;混沌一时七窍凿,争教天不赋穷愁。

 

诗后有其堂弘旿批语:此三章诗极妙。第《红楼梦》非传世小说,余闻之久矣,而终不欲一见,恐其中有碍语也。

 

永忠的第一首第三句说的很明白,他不认识曹雪芹。那么他有关曹雪芹的所有信息(比如与他同时,已经死了)都是听说来的,或许他从小说领悟到的。因为在第一篇说过了,单从小说看,就可以得出曹雪芹是作者的结论。墨香(二敦叔父,但年龄比二敦小很多)、永忠都认识敦诚,都曾与敦诚彼此唱和。但这不表明,永忠 曾经从敦诚那里打听到了有关曹雪芹的消息,他的文集里也完全没有记载。永忠性情中人,被《红楼梦》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三诗在极力写《红楼梦》作者的文笔如何传神,与敦诚对曹雪芹诗的评价“可诵”有很大差异。所以,他称许的曹雪芹不是敦诚所认识的曹雪芹,我们不能把永忠的诗当作曹雪芹写《红楼梦》的证据。

 

另外一个常引用的证据是明义的题红诗。富察明义,字明我,满洲镶黄旗,著有《绿烟琐窗集》。他写有题红诗二十首。全文如下

 

题红楼梦

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钞本焉。

 

(一)佳园结构类天成, 快绿怡红别样名; 长槛曲栏随处有, 春风秋月总关情。

(二)怡红院里斗娇娥, 娣娣姨姨笑语和; 天气不寒还不暖, 瞳胧日影入帘多。

(三)潇湘别院晚沉沉, 闻道多情复病心; 悄向花阴寻侍女, 问他曾否泪沾襟。

(四)追随小蝶过墙来, 忽见丛花无数开。 尽力一头还两把, 扇纨遗却在苍苔。

(五)侍儿枉自费疑猜, 泪未全收笑又开; 三尺玉罗为手帕, 无端掷去又抛来。

(六)晚归薄醉帽颜欹, 错认猓儿唤玉狸; 忽向内房闻笑语, 强来灯下一回嘻。

(七)红楼春梦好模糊, 不记金钗正幅图; 往事风流真一瞬, 题诗赢得静工夫。

(八)帘栊悄悄控金钩, 不识多人何处游; 留得小红独坐在, 笑教开镜与梳头。

(九)红罗绣缬束纤腰, 一夜春眠魂梦娇; 晓起自惊还自笑, 被他偷换绿云绡。

(十)入户愁惊座上人, 悄来阶下漫逡巡; 分明窗纸两裆影, 笑语纷拿听不真。

(十一)可奈今残玉正愁,泪痕无尽笑何由; 忽然妙想传奇语, 博得多情易转眸。

(十二)小叶荷羹玉手将,诒他无味要他尝; 碗边误落唇红印, 便觉新添异样香。

(十三)拔取金钗当酒筹,大家今夜极绸缪; 醉依公子怀中睡, 明日相看笑不休。

(十四)病容愈觉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 犹恐意中人看出,慰言今日较差些。

(十五)威仪棣棣若山河,还把风流夺绮罗; 不似小家拘束态,笑时偏少默时多。

(十六)生小金闺性自娇,可堪折磨几多霄; 芙蓉吹断秋风狠, 新诔空成何处招?

(十七)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 少小不妨同室榻, 梦魂多个帐儿纱。

(十八)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 安得反魂香一缕, 起卿沉疴续红丝?

(十九)莫问金姻与玉缘,聚如春梦散如烟; 石归山下无灵气, 总使能言亦枉然。

(二十)馔玉炊金未几春, 王孙瘦损骨嶙峋; 青蛾红粉归何处? 惭愧当年石季伦。

 

明义的20首诗所描写的《红楼梦》情节,与今天我们看到的《红楼梦》各版本都很不相同,以致于有人怀疑他看到的是另一本小说。可他的诗前小序还是被很多人看作能证明曹雪芹著作权最有力的证据。但是,我们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其中漏洞很多。

 

有人据第一 句“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认为明义看到的《红楼梦》是现曹雪芹亲手交给他的,但最后一句说的很明白:“余见其钞本焉”。他看的是抄本,而不是曹雪芹的手稿。“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盖”字便有推测的含意,似乎他对下面的话把握不大。其“先人”是谁?明义没有明说。“织府”这个词也很可疑,曹寅的 官职全称是“江宁织造郎中”,简称“织造”,我见过的所有材料,都称曹寅为“织造”。明义称为“织府”,似乎他对内务府的这个职位并不熟悉。接下来,其 “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有人从“其所谓”三字判断,认为这是曹雪芹亲口告诉明义的。但大观园是不是随园呢?

 

胡适在《红 楼梦考证》中说:“袁枚在《随园诗话》里说《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即是他的随园。我们考随园的历史,可以信此话不是假的。袁枚的《随园记》(《小仓山房文集》十二)说随园本名陏园,主人为康熙时织造陏公。此隋公即是隋赫德,即是接曹頫的任的人。(袁枚误记为康熙时,实为雍正六年。)袁枚作记在乾隆十四年己巳 (一七四九),去曹頫卸织造任时甚近,他应该知道这园的历史。我们从此可以推想曹頫当雍正六年去职时,必是因亏空被追赔,故这个园子就到了他的继任人的手里。”

 

胡适只不过是在推想。没有史料能证明,随园曾经是曹家的家产。顾颉刚曾举出七条理由,认为“大观园非即随园”,比较重要的有:

 

“随园如曾做过曹家的别业,何以省府县各志上都没有提起?

曹寅是很喜欢做诗的人,宾朋门客也很多酬赠唱和之作,为什么在《楝亭集》上及与曹家有关系人的诗文集上从没有见过?

《续同人集》上,张坚赠诗序明云,白门有随园,创自吴氏。可见所谓瞬息四十年,园林数主易者,即由吴而隋,由隋而袁的三家!

这一件事,在袁枚集中,只《诗话》卷二一见,其他绝未说及。便是《随园记》六篇,也并不提起只字。若真是曹家旧业,以袁枚的性情,必不肯如此恝置!

 

可见,把小说里的大观园和随园相对应,是很成问题的。值得注意的是,明义后来对自己的说法也没信心了,他在《和随园自寿诗韵十首》又写到了随园和红楼梦的关系:随园旧址即红楼,粉腻脂香梦未休。但他加了一条注:新出《红楼梦》一书,或指随园故址。如果他真是听曹雪芹亲口所说,不可能如此含糊其辞。这表明,明义不认识曹雪芹,他的有关《红楼梦》作者和大观园的说话也是来自道听途说,没有可靠性。

 

下面我们来看看上一篇开头提到的《随园诗话》里相关记载的全文:《随园诗话》卷二,第二十二记

 

“康熙间,曹练亭为江宁织造,每出拥八驺,必携书一本,观玩不辍。人问:‘公何好学?’曰:‘非也。我非地方官而百姓见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藉此遮目耳。’素与江宁太守陈鹏年不相中,及陈获罪,乃密疏荐陈。人以此重之。其子雪芹撰红楼梦一部,备极风月繁华之盛,明我斋读而羡之。当时红楼中有某校书尤艳。我斋题云(一作雪芹赠云):病容憔悴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犹恐意中人看出,强言今日较差些。威仪棣棣若山河,应把风流夺绮罗。不似小家拘束态,笑时偏少默时多。”

 

拿明义的诗 前序和袁枚的文字来比较,会发现袁枚基本上是照着明义的说法改写的,什么“备记岁月繁华之胜”、“大观园即随园”。不同的是,袁枚把曹雪芹的“先人”落实在了曹寅身上。曹寅亲子早死,继子不久被抄家带回北京治罪,袁枚对他们不会太熟悉,便想当然地让曹雪芹当了曹寅的儿子。而且,袁枚在《随园诗话》中把曹寅 的号“楝亭”全都误写成“练(繁体做練)亭”,似乎他对曹寅也不很熟悉。《随园诗话》第十六卷又有记载:雪芹者,曹練亭织造之嗣君也,相隔已百年矣。根据敦诚的诗,曹雪芹死于1765年,距袁枚写此文只有20多年时间。可见,袁枚听说到的曹雪芹已经不再是历史上真实的曹雪芹。胡适据此大搞《红楼梦》考证,只能是缘木求鱼了。

 

更离奇的是,袁枚认为大观园里有座“红楼”,红楼里有个美艳的女校书(妓女),还引了两首明我斋(即富察明义)的诗,也就是明义二十首题红诗当中的第十四、十五首。按袁枚的意思,这两首诗都是明义描写那位女校书的。这和《红楼梦》实在风马牛不相及。可见,他根本没有看过《红楼梦》,而且以为这部小说是以写妓女为 主的。他这套说法是从哪听来的?那两首到底是怎么回事?明义这二十首诗有没有后人伪造的成分?这些问题分析起来很复杂,但现在我们已经可以得出结论,无论是明义还是袁枚,他们的记载都是不可靠的。

 

永忠、明义、袁枚都不认识曹雪芹,却都认为他写了《红楼梦》,而他们提供的信息也越来越丰富,这正是讹言流传的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红楼梦》的说法越出越奇,可信度也越来越低。

 

裕瑞(1771-1838)在《枣窗闲笔》写道:

 

“闻旧有 《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不知为何人之笔。曹雪芹得之,以是书所传述者,与其家之事迹略同,因借题发挥,将此部删改至五次,愈出愈奇,乃以近时之人情谚语,夹写而润色之,藉以抒其寄托。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研斋之批语,引其当年事甚确,易其名曰《红楼梦》。此书自抄本起至刻续成部,前后三 十余年,恒纸贵京都,雅俗共赏,遂浸淫增为诸续部六种,及传奇、盲词等等杂作,莫不依傍此书创始之善也。雪芹二字,想系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曹姓,汉军人,亦不知其隶何旗。闻前辈姻戚有与之交好者。其人身胖头广而色黑,善谈吐,风雅游戏,触境生春。闻其奇谈娓娓然,令人终日不倦,是以其书绝妙尽致。闻袁简斋家随园,前属隋家者,隋家前即曹家故址也,约在康熙年间。书中所称 大观园,盖假托此园耳。其先人曾为江宁织造,颇裕,又与平郡王府姻戚往来。书中所托诸邸甚多,皆不可考,因以备知府第旧时规矩。其书中所假托诸人,皆隐寓其家某某,凡性情遭际,一一默写之,唯非真姓名耳。闻其所谓宝玉者,尚系指其叔辈某人,非自己写照也。所谓元迎探惜者,隐寓原应叹息四字,皆诸姑辈 也。……又闻其尝作戏语云:‘若有人欲快睹我书,不难,惟日以南酒烧鸭享我,我即为之作书’云。”

 

裕瑞这一大段写的有鼻子有眼,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文中说“闻前辈姻戚有与之交好者”,有人据此就认为裕瑞这段话是可信的。可是,从“其人身胖头广而色黑”这句就能看出破绽,还记得敦诚是怎么描写曹雪芹的吗?四十萧然太瘦生!(太瘦生是李白用来形容杜甫瘦弱枯干的)。还有,裕瑞承认:雪芹二字,想系其字与号耳,其名不得知。曹姓,汉军人,亦不知其隶何旗。说明他完全不了解曹雪芹。那么,其叔脂砚斋和南酒烧鸭的故事从哪来的?也只能是坊间 传闻了。还就一点也很重要,就是他根本不认为曹雪芹是《红楼梦》的原作者,而是“借题发挥”的删改者。这话对有些人来说,恐怕又不可信了。(按:据欧阳健考证,此书为后人作伪。整段记载都不可信)

 

西清,字研斋,为雍正年间大学士鄂尔泰之后。其在《桦叶述闻》中称:《红楼梦》始出,家置一编,皆曰此曹雪芹书,而雪芹何许人,不尽知也。雪芹名沾,汉军也。其曾祖寅,字子清,号楝亭,康熙间名士,官累通政,为织造时,雪芹随任,故繁华声色,阅历者深。然竟坎壈半生以死。宗室懋斋(名敦敏)、敬亭与雪芹善。懋斋诗:燕市哭歌悲遇合,秦淮风月忆繁华,敬亭诗: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扣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两诗画出雪芹矣。

 

这段文字说 的很清楚,西清并不了解曹雪芹。但他看到了二敦的诗,也注意了《四松堂集》里那条假注。“雪芹随任,故繁华声色,阅历者深”这一句显然是根据假注推想来的。但我们已经知道,曹雪芹出生的时候,曹寅早就死了。西清还认为曹雪芹是曹寅的曾孙,这个说法以前从未出现过,应该是对传闻的误记。

 

陈其元(1812-1882),字子庄,号庸闲,著有《庸闲斋笔记》,内中称此书乃康熙年间江宁织造曹练亭之子雪芹所撰。练亭在官有贤声,与江宁知府陈鹏年素不相得,及陈被陷,乃密疏荐之,人尤以为贤。至嘉庆年间,其曾孙曹勋以贫故入林清天理教。林为逆,勋被诛,覆其宗。世以为撰是书之果报焉。

 

这段文字前 半其部分源自袁枚《随园诗话》第二卷的记载。后半段说曹雪芹的曾孙曹勋参加天理教起义,身死族灭。还说什么,这是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报应。可谓荒诞之极。据胡适引嘉庆年间《靖逆记·曹纶传》,曹纶和曹寅没有任何关系。但这种说法流传还很广。汪堃的《寄蜗残赘》说:相传其书出于汉军曹雪芹之手。嘉庆年 间,逆犯曹纶,即其孙也。灭族之祸,实基于此。” 毛庆臻在《一亭考古杂记》讲得更玄:“乾隆八旬盛典后,京板《红楼梦》流衍江浙,每部数十金;至翻印日多,低者不及二两。……然入阴界者,每传地狱治雪芹甚苦,人亦不恤,盖其诱坏身心性命者,业力甚大,与佛经之升天堂,正作反对。嘉庆癸酉,以林清逆案,牵都司曹某,凌迟覆族,乃汉军雪芹家也。余始惊其叛逆隐 情,乃天报以阴律耳!伤风教者,罪安逃哉!”

 

这些记载显然已经没法当史料看了,只说明了两点,一是《红楼梦》这部书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被斥为“淫书”;二是有关作者的信息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离曹雪芹较近的时代尚且如此,我们现在又怎能如此肯定的说作者一定是某某某呢?

 

来看其他的说法。与曹雪芹同时代的周春(1729-1815,字芚兮)在《阅红楼梦随笔》中说:

 

 “乾 隆庚戌秋,杨畹耕语余云:“雁隅以重价购抄本两部:一为《石头记》,八十回;一为《红楼梦》,一百廿回,微有异同。爱不释手,监临省试,必携带入闱,闽中传为佳话。”时始闻《红楼梦》之名,而未得见也。壬子冬,知吴门坊间已开雕矣。兹苕估以新刻本来,方阅其全。相传此书为纳兰太傅而作。余细观之,乃知非纳 兰太傅,而序金陵张侯家事也。忆少时见爵帙便览,江宁有一等侯张谦,上元县人。癸亥、甲子间,余读书家塾,听父老谈张侯事,虽不能尽记,略约与此书相符,然犹不敢臆断。再证以《曝书亭集》、《池北偶谈》、《江南通志》、《随园诗话》、《张侯行述》诸书,遂决其无疑义矣。案靖逆襄壮侯勇长子恪定侯云翼,幼子宁国府知府云翰,此宁国、荣国之名所由起也。襄壮祖籍辽左,父通,流寓汉中之洋县,既贵,迁于长安,恪定开阃云间,复移 家金陵,遂占籍焉。其曰代善者,即恪定之子宗仁也,由孝廉官中翰,袭侯十年,结客好施,废家资百万而卒。其曰史太君者,即仁宗妻高氏也,建昌太守琦女,能诗,有《红雪轩集》,宗仁在时,预埋三十万于后园,交其子谦,方得袭爵。其曰林如海者,即曹雪芹之父楝亭也,楝亭名寅,字子清,号荔轩,满洲人,官江宁织 造,四任巡盐,曹则何以廋词曰林?盖曹本作(两个“东”下面一个“曰”),与林并为双木。作者于张字曰挂弓,显而易见;于林字曰双木,隐而难知也。嗟乎!贾假甄真,镜花水月,本不必求其人以实之,但此书以双玉为关键,若不溯二姓之源流,又焉知作者之命意乎?故特详书之,庶使将来阅《红楼梦》者有所考信云。 甲寅中元日黍谷居士记。

 

贾雨村者,张鸣钧也,浙江乌程人,康熙乙未甲科,官至顺天府尹而罢。首回明云雨村湖州人,且鸣钧先曾褫职,亦复正合。此书以雨村开场,后来又被包勇痛骂,乃《红楼梦》中最着眼之人,当附记之。十月既望又书。”

 

根据这段记 载,我们得知,周春是读过《红楼梦》的。他说不出作者是谁,但他认为小说讲的是金陵张侯的家事,并且将书中人物与现实人物一一对号入座,可以说是索隐派的先驱,可后人似乎不怎么理会他的说法。其实,张侯家事和曹寅家事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要是书里说有个张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周春的这番话估计就会受到特别的重视。红学研究里就会出现个张学,而不再有曹学了。

 

除了曹寅家 事、张侯家事说,还有纳兰家事说。俞樾在《小浮梅闲话》中说:“《红楼梦》一书,脍炙人口,世传为明珠之子而作,明珠之子,何人也?余曰:明珠子名成德,字容若。《通志堂经解》每一种有纳兰成德容若序,即其人也。恭读乾隆五十一年二月二十日上谕成德于康熙十一年壬子科中式举人,十二年癸丑科中式进士,年甫 十六岁,然则其中举人只十五岁,与书中所述颇合也。此书末卷自具作者姓名曰曹雪芹。袁子才《诗话》云:‘曹练亭康熙中为江宁织造,其子雪芹撰《红楼梦》一书,备记风月繁华之盛’,则曹雪芹固有可考矣。……(纳兰容若《饮水词集》有《满江红》词,为曹子清题其先人所构楝亭,即曹雪芹也。)

 

俞樾以为《红楼梦》所述与纳兰事颇合,他还说曹子清就是曹雪芹,子清实际上是曹寅的字。他的记载完全得自传闻,毫无可靠性。

 

纳兰家事说还见于梁恭辰《北东园笔录》:“《红楼梦》一书,诲淫之甚者也。乾隆五十年以后,其书始出,相传为演说故相明珠家事。以宝玉隐明珠之名,以甄(真)宝玉贾(假)宝玉乱其绪,以开卷之秦氏为入情之始,以卷终之小青为点睛之笔。摹写柔情,婉娈万状,启人淫窦,导人邪机。”还有徐珂的《清稗类钞》:“《红楼梦》一书,所载皆纳兰太傅明珠家之琐事。”可见这种说法流传也很广。

 

还有认为作 者不是曹雪芹的。陈镛的《樗散轩丛谈》(嘉庆年间)说:“《红楼梦》实才子书也,初不知作者谁何,或言是康熙间京师某府西宾常州某孝廉手笔,巨家兼有之,然皆抄录,无刊本,曩时见者绝少。乾隆五十四年春,苏大司寇家因是书被鼠伤,付琉璃厂书坊抽换装订,坊中人藉以抄出,刊版刷印渔利,今天下俱知有《红楼 梦》矣。《红楼梦》一百二十回,原书仅止八十回,余所目击。后四十回乃刊刻时好事者补续,远逊本来,一无足观。近闻更有《续红楼梦》,虽未寓目,亦想当然矣。”

 

由此可见, 有关《红楼梦》作者的传闻可谓五花八门,但没有哪个是可信的。胡适假设为曹雪芹,很大胆,但求证的时候却很不小心。比如,在看到《四松堂集》刻本时,就没有怀疑那笺条的真伪,还如,在证明随园和大观园关系的时候,也很武断。所以,《红楼梦考证》的观点是难以成立的。通过各种记载的分析,我们已经可以得出结 论:它们都不能确证曹雪芹是《红楼梦》的作者。那么作者到底是谁?在缺乏资料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冠以无名氏三字。

 

  《红楼梦》的作者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除去曹雪芹的著作权,可以把读者从无聊的家世说和自传说中解放出来,把这部书 放在放宽阔的历史背景去考察。想想看,哪部言情小说里能有如此沉痛的末世情怀呢?它一定来自一个天崩地解的时代。因而蔡元培在《石头记索隐》中说: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他的其他观点也许站不住脚,可单凭这一点,他已经为我们解读《红楼梦》做出了不朽的贡献。潘重规,在举世风从胡适谬论的情况下,独守红楼梦为民族血泪之说五十年,给后来的觉醒者提供了十分宝贵的财富。现在,觉醒的人越来越多了,而这篇文章绝不是一位先觉者留下的文字。相信,类似的文字会不断地涌现,终有一天,曹雪芹这三个字会从《红楼梦》的封面上消失。而《红楼梦》则会像怡红公子脖子上的那块通灵宝玉,帮助我们除邪祟,疗冤疾,知祸福,唤醒汉民族对前世的记忆。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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