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也有智慧

《庄子·齐物论》：宋有狙公者，爱狙，养之成群。能解狙之意，狙亦得公之心。损其家口，充狙之欲。俄而匮焉，将限其食，恐众狙之不驯于己也，先诳之曰：“与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众狙皆起而怒。俄而曰：“与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众狙皆伏而喜。

传统的观点认为，这则故事里的狙公很聪明，耍了猴子。可是如果细读原文，会觉得实际情况没这么简单。原文说“狙亦得公之心”。既然猴子会讨狙公的欢心，就应该了解他的心思，不至于傻到不识数，看不穿他朝三暮四的伎俩。

假定猴子会数数，那么就会发现它们其实有大智慧。当狙公提出朝三暮四时，它们听到食物少了，本能反应是愤怒。过了一会儿，狙公改为朝四暮三，群猴开始思考：第一，狙公照顾到它们的情绪，很快改变了方案，证明他对猴还有感情，至少还愿意继续养着它们；第二，在新的方案中，食物总量没有变化，显然由于狙公“养之成群”，造成粮食供应发生问题，不够吃了。那么，主人换汤不换药地改变方案，不过是想哄住它们。

猴子处于受人豢养的弱势地位，不得不接受食物匮乏的现实。为了免遭弃养，它们选择满足主人戏耍它们的心理，做出“伏而喜”状，同时又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合理的安排：朝四暮三。白天活动多，需要多吃，晚上睡大觉，饿一点没关系。

相对于猴子，狙公处于强势地位，但也面临压力。他为了养猴不惜减少家人的口粮，肯定会招致家人的不满。可他的解决办法说不上高明。在资源匮乏的时候，坦诚沟通和合理处置更加重要。诳骗只会制造不信任感，也使他对猴子的“爱心”打了折扣。只要粮食匮乏的问题不解决，他顶多得意一时，最终依然会失去人心和猴心。

某大集团CEO可谓深谙朝三暮四之道。他曾对他指定的传记作者说：“在发年终奖之前开总结会，员工一般听不进去；发了年终奖再开会，你说什么，他就能听进去了。所以，发年终奖的时机很有学问。”

问题是，把员工当猴耍，算得上学问吗？员工如果对年终奖有确定的预期，又何至于开会时听进不去？

猴尚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