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狂奔十夜情（十三）：最后一站·尾声
（西贡街头）
来越之前，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和朋友在越南玩了15天，人均仅花了100美元。我很惊讶， 也想过要超过他们的纪录。但来越南后第一天，我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他们去越南是在5年前，那时物价还很便宜。从河内到胡志明市（西贡）全程只需要十几美元，现在已经涨到36美元以上，2美元一晚上的旅店再也找不着了。更何况他们是两个人，可以分担费用。
尽管如此，今天的越南旅游十分廉价。我在河内换了120美元，中间为图方便，在一些地方直接用美元支付。一路走来，主要景点基本没落，到了胡志明市，口袋里还剩下30多万盾。
西贡的第一区范五老街（
从旅馆出来，我向市中心的方向走。西贡果然是越南第一大城市，比其他地方都要热闹。我本来过马路已经很熟练，至此又心生畏惧。这里的摩托车实在太多了！走了很久，来到市中心的一处公园。在这里，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刚说了两句就断了。50块话费终于用光。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这时候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冲我叽里哇拉说了一大通日语，听得我一头雾水。他见我听不懂，方改口说英文。原来，他是学日语的，看我长得像日本人，就上来和我搭话。这几天接触过的越南人，一见面，都首先问我是不是来自日本，然后才是韩国或中国。一开始我很纳闷，我有那么卡哇伊么？后来我看出来，越南人对中国真的有偏见。在他们历史教科书里，中国人永远是穷凶极恶、践踏他们尊严的侵略者。绝大多数中国人没有这种感觉。越南上一次成为中国领土，已经是500年前明朝的事儿了。大概本人长得还算友好，所以他们就不愿意相信，我来自中国。这是真件令人遗憾的事。在东南亚国家中，越南与中国在文化上最为接近，可是双方心理上的隔阂也最深。以前，中国的领导人在访越时，曾到河内的二征祠献花，这么做不会让越南人感激，反而间接否定了先民维护领土完整的努力。
离开公园，向西北走一段，就来到了西贡著名的战争证迹博物馆（War Remnants Museum），位于我完蛋路（Vo Van Tan，武文进）28号。它实际上是越战纪念馆，最早叫“美军战争罪行博物馆”，后来越南开放，为了 避免刺激美国游客，改用现名。票价不高，1,5000盾。院子里陈列着美军的飞机和坦克。馆内有战争实物和大量照片，展现越南人民的苦难和美军的暴行。照片的确触目惊心：烧焦的尸体，畸形的婴儿，还有各种残忍的杀戮。有张照片给我印象最深：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军在行走，手上拎着被炸掉一半的越共士兵的残躯。整个展览给你这样的感觉：美军太强大，越南太无助，一个超级大国，去欺负这样一个身体瘦小、经济落后的民族，实在令人不齿。
（战争证迹博物馆里的美军飞机）
然而，这段历史最令人不可想象之处，是战争竟然以越共完胜而告终。凭借组织简单，补给容易，再加上中国和苏联的支援，越共能够持久抵抗，直到美国人认为这场战争不再有利可图，最终“光荣撤退”。尽管美军从未在哪一次战役失败过，但在战略上，却彻底失败了。越战的结局说明，越南作为一个有着悠久历史传统的国家，发展历程无法简化，即便美国以最先进的武器干预，也不能发生作用。能让越南走上发展之路的，只有越共。越共改变了越南传统的农业生产关系，使日后的革新（Toi Moi）成为可能。
越战实际上迟滞了越南的发展。实现统一后，越共野心膨胀，开始侵略邻国，挑衅中国。一直到80年代末，越南才搞起了开放革新。早期措施不当，损失惨重。但革新是越共的历史使命，不会停止，近些年，在新兴国家中，越南经 济增长率仅次于中国。但我觉得，越南还没有走上快速增长的正轨，它还需找到适合于它的发展模式，旅游业难以起到支撑作用，总不能9千万人都去搞旅游吧？ 中国和东盟自由贸易区的成立，肯定会给越南带来新的机遇。中国可以把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向人力成本更低的越南转移。
展览看到三分之二，博物馆的灯突然灭了，原来中午要闭馆，想必这里的工作人员要睡午觉。没能完整地看一遍，感觉有点遗憾。偏偏这时，下起了大雨，把我困在博物馆门口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在越南感到又饿又冷。
雨停之后，我沿站着武文进路向南，来到捷星航空公司在胡志明市的总部（77号）。还在国内的时候，我就在捷星的网站上订好了第二天回河内的机票，花了58美元。可还没有到西贡，我就把打印的机票丢了，所以来这里确认一下。这天的午饭是在街边摊吃的——两个越南包子。包子个头很大，生菜馅的，放了个鹌鹑蛋，3000盾一个，味道发甜，吃不太习惯。
胡志明市确实不小，我突然迷路了。一开始，我还不在意，仍然漫无目的地闲逛。可是一个多小时后，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不得已只好问路。原来，我从网上打印的地图太简略，有几条街道根本没有标，造成我上错了街，甚至南辕北辙。
（释广德墓）
不过迷路也让我看到了没想看的东西，比如几个小教堂和释广德和尚（Thich Quang Duc）墓。这个和尚比邱少云厉害，带着微笑自焚。此外，我居然还看了一场电影。在市中心阮攸（Nguyen Du）街，有一家银河影院（Galax Cinema），应是国际连锁，当时正在上映“阁楼里的外星人”（Aliens in the Attic），印象中是个大片，就花了55000盾进去看了，结果大失所望，纯粹一部给学龄前小孩看的脑残电影，厅里一共只有5名观众。
看完电影出来，天快黑了。傍晚的胡志明市街道几乎都被摩托车塞得满满的，很难找到过马路的缝隙。
回到旅馆区，天已经全黑，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这一带游荡。她们多半操神女生涯，衣装暴露，好像还有第六感。冲她裸露的后背多看几眼，她会突然马上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你发慌。会安那帮毛里求斯人这么喜欢越南，这些犀利妹肯定是原因之一。
第二天是10月10号，也是在越南的最后一天，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准备收拾一下就去机场。理论上，可以在旅馆区附近的陈兴道路乘坐152路，去西贡的新山一机场（Tan Son Nhat）。公交站牌也是这么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车似乎在那站拒停。我看见两辆车开过来，拼命招手，司机根本不予理睬，很让我恼火。我真怀疑，公交和出租是不是串通好了，让游客只能打的去机场？打的去要花7美元。机场就在市内，离旅馆不是特别远，有时间、体力好的也可以走过去。
飞机在下午1点多起飞。捷星是一家廉价航空公司，饮料和食品需要付费购买。我觉得乘坐条件还不错，没有觉得空间很狭小。
下午3点45回到河内。我坐上7号线，本想回到河内市，但途中，我看见了高速路边上的迷灵市场（Melinh Market），决定下车看看。这个超市开设于2003年，距河内20多公里，是越南最大的家居用品中心，也算是越南近年来快速发展的一个见证。门口的盆景和喷泉挺漂亮的。里面的商品摆得满满当当，搞得更像个仓库而不是市场。产品基本都是知名品牌，但几乎没有中国的。其实在越这几天，我还抽空去了好几个大商场，比如河内的二征夫人街、芽庄的百货商城，还有西贡－阮金购物中心，基本上找不到中国品牌。我只看到了美的空调和TCL电视，品种少得可怜，价格也没有竞争力。越南是中国品牌较早进入的市场，可直到现在也没能登堂入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参观完超市，我不打算再回河内了，准备在机场过一夜，因为回国的飞机明天早上7点半就要起飞。顺着高速路向机场方向，看看越南的田园风光。高速路的两边还有大片农田，有不少耕牛在田边吃草。但一些地方已经平整好，准备用来立擎天柱广告牌了。越南的发展，其实才刚刚开始。
傍晚回到机场，我吃了这几天最贵的一顿饭，鸡肉饭套餐外加10%手续费，一共44,000盾，合人民币17.6元。
当夜就睡在机场大厅冰凉的长椅上。梦中，我又重复了这十天的旅程，还剑湖、王陵、古镇、海滩，还有雨中的西贡街头，仿佛我想到哪里，哪里就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对于这段旅程的感觉，至今没有变化。
仲秋八月下安南，忍向薰蒸看跕鸢，不问九真兴废事，远游人在蓼花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