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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狂奔十夜情(十一):会安闲游

东山豹蔚2010-01-28

(我在会安住的penthouse)


由顺化到会安,途经岘港。从岘港到会安这一段,据说被《国家地理》称为人生必去的50个景点之一。我的座位不靠海,又睡着了,所以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我觉得这种评选十分无聊,根本不必当回事。清初大汕和尚(徐石廉)作《海外纪事》,对顺化、会安一带的景色做过十分细致的描述,却不见对这段风景有什么记载。出去玩,自己尽兴就行,不必为错过了别人说的什么而遗憾。

 

下午五点多到了会安,找旅馆成了难题。现在是旅游旺季,大部分旅馆客满,有些只剩下了二三十美元一晚的单人间。我在古镇里转了很长时间,直到天快黑了也没有找着住处。景区附近看来不行,我决定到远离景区的地方看看。顺着二征夫人街,朝东北方向,走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个叫“草地”(Grassland)的宾馆。这时候,天已经全黑,我也不想再走了,决定就住这家。地址:500 Hai Ba Trung Str.

 

进去询问,一开始前台也说,只剩下单间了,12美元一晚上。我说:

 

“我不想住单间,有没有两个美元一晚上的?”

 

前台挺怪异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外星人:“不可能,怎么也得5美元。”

 

我想,5美元可以了,就它吧。我跟着一个服务员,到了宾馆的最高层——5层。原来这里是洗衣房,工人都下班了,大厅空荡荡的。有两个住间,其中一个锁着,另一个摆着五张床和一台电视。此外,还有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居然能冲热水澡。真爽!


我在会安住了两晚上,没有见到其他游客进来,第5层成了我一个人的地盘。后来,我和当地人谈起此事,他们都不相信,我能找到5美元一晚的住处。

 

安顿好后,需要给设备充电了。越南用的是德标两相插头。如果有带三相插头的设备,要接一个转换器。

 

冲完澡,躺到床上,心想终于没有了人为的干扰,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可这一次,又遇到蚊子。越南蚊子和越南人差不多,饭量都比较小,咬在身上,只起很小的一个包,但是特别痒。我被好几只蚊子轮番攻击了大半夜。 到了后半夜,也许是它们已经饱了,或者我实在太累,没了感觉,终于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第二天醒来,一看表吓了一跳,都11点了!我从没有这么晚起床过。原订的计划要泡汤了!我先在宾馆吃了午饭,这里的通心粉味道还不错,价格为35000盾,比较便宜。

 

旅馆免费出租自行车,我骑车向古镇方向走。中午的太阳特别毒,晒得胳膊生疼。在越南,老是穿T恤衫肯定会被灼伤。当地人一般穿长袖衬衫,女的戴斗笠,男的常戴一顶带檐的绿帽子。

 

先去Sinh café(在二征夫人街南边)买明晚去芽庄的票价格21万盾。售票的小姑娘名叫阮氏碧簪(Nguyen Thi Bich Tram),长得不错,皮肤很白,个头大概有165左右,这高度在越南男人里都不算矮了。很多游客喜欢和她搭讪。我也试图跟她说几句越南语,但很快就聊不下去了。她说的话,我还偶尔能懂几个词。我说的,她基本不懂!

 

越南语有19个辅音,11个元音,这些还不算太难,难的是声调。汉语有平上去入四个声调,越南语里有六个:平、玄、问、跌、锐、重。平声和汉语的平声略近,其他声调对于没有南方方言基础的中国人,学习起来有点困难。有时候,我自认为已经学的很像了,可是当地人还是听不明白,原因就是我不掌握声调。她问我的名字。我试图用越南语回答:

 

Toi la Ngo Van Dieu。”

 

她没听明白,我只好写下来给她看。她有点惊讶,居然问我是不是越南人,这是因为这三个字在越南语里相当常见。越南传统男名里多有个“文”,女名里多有个“氏”。

 

通过聊天得知,阮碧簪22岁,会安本地人,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岘港,每天8点半上班,要到晚上10点半才能走,真是够辛苦的。她问我年纪,我没好意思说。她又突然指着我的小腿,问是怎么回事。天气太热,我把裤腿卷了起来,小腿上摩托车的擦伤已经结成了一大块深紫色的痂,特别显眼。我一边跟她解释,还一边表演,做个场景还原给她看,逗得她直乐。其实,我哪里是个会表演的人?只是人到了越南,好像突然活泼起来了。我想起还剑湖上的对联:一路渐入佳境。确实,来越南这几天,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了。我们聊了不短的时间,还说好以后发Email联系,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给她写过一封邮件。大概是因为回国后,就不再有那种心情了吧。

 

(潮州会馆)


小镇会安是一个很古老的港口,有两千多年的历史。17世纪,大量中国人和日本人来此经商、定居,形成了富有中日文化的社区,留下了不少会馆、祠堂、店铺。西山阮时期,阮惠反对对外贸易,又因手下的华人将领投敌,屠杀了好几万华人。阮朝建立后,沱囊港(即岘港)取代会安,成为新的贸易中心。会安逐渐被人遗忘,但它的传统建筑也因此得以保存,两百年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1999年,会安古镇成为世界遗产。

 

中古风情应该是会安的最大特色。可我来的不是时候。几天前,会安遭到飓风袭击,古镇被洪水淹没。虽然已经过了10天,街道上仍然满是尘土,许多地方还是一片狼籍,散发着海泥的恶臭,连当地人路过都要掩鼻。此时,我十分想念在河内被人顺走的口罩。


(卖茶水的小姑娘)


由于起得太晚,原先的计划全被打乱。我索性破罐破摔,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的乱转。累了,就找一个街边茶摊休息,和当地人或者游客聊聊天。会安现在知名度很高,很多国家的游客都来这观光。我碰到了两个毛里求斯人,问他们对会安的印象如何?他们的回答出乎意料:在越南玩得太好了,这辈子都不想回去。他们是从西贡那边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那里玩了些什么?

 

我还转了转当地的商店。这里的小店非常多,都抱怨生意不好。一家小服装店的老板娘陈氏红(Tran Thi Hong)对我说,她一家八口人,都靠这个店生活,客流很小,一个月只能挣600美元。我有点怀疑她的说法,她的店位置很好,附近就是背包客熟悉的恩富宾馆(An Phu),应该还是有些客流的吧。

 

在一家河边餐厅,我遇到了一位华侨陈先生,他在镇上开了个工艺品店,是我遇到过的唯一会说中国话的越南人。一见我,他就问我是不是中国人。确认以后,他特别高兴,请我喝啤酒。我得知,他祖籍广东,祖父在民国时迁居到了越南。奇怪的是,他普通话很好,却不会说粤语。他告诉我,他在越南出生长大,已经不会说家乡话了,国语是小时候跟几个台湾人学的。一说到越南,他就摇头。这个国家从骨子里仇视中国,华侨受过不少苦,在这儿没有什么前途。他特别希望有机会到中国做生意,问我能不能帮助他,卖会安的工艺品。很遗憾,我没有这样的渠道。不过,这没有妨碍他的好心情。

 

(小业主陈氏红)


很快,我就出了景区,沿着陈兴道路一直向东骑了很久,感觉都快要到大海了(实际上还差很远),天快黑了,才往回骑,到了旅馆时已经10点多。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晃了过去。

 

人一懈怠下来,很难马上回到原先的状态。第二天,我又是快10点钟才醒。这一天的行程一下成了问题。本来打算上午去五行山(Ngu Hanh Son),在会安北边20多公里,是个佛教胜地。可我错过了宾馆早上7点半的专车,再去只能下午了。而且,天气这么热,爬山肯定很痛苦。再说,古镇还没有认真看过,估计要花不少时间。

 

给自己找完理由后,我决定不去五行山了,再回镇里好好看看。我退了房,吃过午饭,背上包,向古镇的方向走去。昨天已经发现,景区内的物价比景区之外贵一倍,所以最好吃完饭买够了水再进去。

 

(中华会馆)


镇里处处都是古迹,像福建会馆、中华会馆、潮州会馆、广肇会馆、陈氏宗祠、黎氏宗祠、关公庙等,都是当年来此经商的华人留下的。这些古迹很多都收费。在福建会馆对面,可以买到“通票”,价格75000盾。买完我就后悔了。原来一张“通票”只能参观一定数量的景点,想所有景点都看一遍,至少需要两张通票。这不是坑人嘛!我的建议:来会安不必买票看这些收费的古建,这些古建有的是纯中式的,稀松平常,有的是中越合璧,但结构大同小异,不是特别熟悉会安历史的游客(估计占到99.9%),看不出什么名堂。倒是一些不收费的景点,还有点意思。比如琼州会馆,又叫昭应公祠。昭应公何许人也?看过门口的介绍,才知道是108位遇害者的合称:

 

“昭应公者,琼侨百八罹难义士也。清咸丰元年(1851年)六月中旬,商舶猛头号于顺京启航作归,行间为风故,避广义孟早港,廿一日晨得晴再行,旋遇巡者,窥涎其丰载,寻衅勒索,船人义愤力拒,乃纵而潜蹑于远海,逞势尽缚生沉之,罹难者百分有八人,此诚暴行也。事后分赃燬舟,诬捏报功。越廷以暗昧疑,密侦根由,座获赃证,拘凶鞫讯,直供谋财害命不讳。案白,乃诛祸抚难,足慰冤魂矣。”

 

看完介绍,我心里直哆嗦。越南人可真狠啊!我想起两天前,摩的导游Ty冲我暴跳如雷的情形。如果我当时语言或动作再过激一点,没准会遭他暗算,然后被弃尸郊外,做了南荒之鬼。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图一时的快意恩仇。

 

我正要离开昭应公祠,却一对日本夫妇叫住,原来我把相机落在门口的长桌上了。我这一路上丢三落四,损失了不少东西。水壶、手表、笔记本、圆珠笔,还有一件T恤衫,全部都送给了越南人。要不是这对日本夫妇提醒我,我险些蒙受一个无可挽回的重大损失。我冲着他们直说arigato,感谢善良的日本人民。

 

在中华会馆,有13幅华人照片比较引人注意,为“越南中圻华侨抗日烈士遗像”。烈士遇难时期很接近,看介绍,似乎时在二战时期,国民政府在这里有个情报机关,这十三人应为其中的骨干成员,为日本人破获处死。

 

除了古建,会安市场(Cho Hoi An)也值得去看看。在这里可以买到一些热带水果,品尝当地小吃。最著名的叫Cau Lau,是会安的特色牛肉米线,价格15000盾,我吃了一碗,口感一般,至少不像网上传说的那么好吃。

 

离开会安市场往南走,过了一座桥,正碰上一群小学生放学,我看着他们活泼,忍不住照了一张相。他们见了我异常兴奋,十几个人一哄而上,把我团团围住,要我给他们一人一美元。回想起三年前在新疆喀什,我也有同样的遭遇,但显然没长记性,造成这次重蹈覆辙。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摆脱了他们。

 

我在这个小镇里一直逛到了天黑,竟然没有一点厌倦。我想,如果不是被飓风袭击,会安会是一座很精致的古城,非常适合一个人静静的观赏。

 

晚上八点钟,我回到Sinh Café,白天的会安酷热难耐,晚上却下起了小雨,颇有几分凉意。我和小姐告别,登上了去往芽庄的大巴。这辆大巴的卧铺终于能让我伸直腿了。车开得非常平稳,我惬意地躺着,听着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产生了一种有点矛盾的心态:既憧憬着最后那两站的风景,又希望这旅程永远不要结束。直到今天,我还记得这感觉:舒适、安宁、静默、深沉。我现在常常想,生活最为缺少的,就是这样一辆sleeping b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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