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最值得关注的电影:赛德克巴莱
虽然内地上映第一周票房不足1000万元,市场的暗淡却无法掩盖这部史诗电影的光芒
4年前,凭借《海角七号》,台湾新锐导演魏德圣走进人们的视线,我也第一次知道了他。《海角七号》创下台湾电影票房之冠,本以为他会热衷于向人们讲述他的幕后艰辛和苦苦挣扎,但是让我意外的是,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没有走马灯似的曝光,魏德圣这个名字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知道他在忙着拍一部讲台湾原住民的电影,据说是台湾第一部耗资过亿元的电影。我猜到影片会展现的诸多元素:英雄如何坚守自己的信念、至死不屈以及催人泪下的儿女情长。不过,现在已经难得有人愿意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拍一部电影。这样的电影,不看才是傻瓜。
赶在上映的第一周,循着《赛德克巴莱》的预告片,我走进了电影院,走进153分钟的赛德克族英雄莫那鲁道的世界。尽管要听着那要靠字幕才能明白电影对白,但是这位才华横溢的导演不负众望。12年的漫长等待,他打造出堪称亚洲电影历史上一部巅峰之作。尽管虽然内地上映第一周票房不足1000万元,但是在我看来,市场的暗淡却无法掩盖这部史诗电影的光芒。
很难想象,这位看上去文弱书生般的一个人,竟然能拍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电影,并且超出了我的预期。但是,细细推敲起来,影片还是有些不足。说到底,魏德圣的情怀中,慈悲的一面有一点点妨碍了电影的惨烈和刚毅。毕竟,他那骨子里的那些“文明”对英雄莫那的“野蛮”有着天然的隔阂和抵触。毕竟,他要考虑观众的口味。还有,亚洲人们心中的伤疤,是经不起被电影导演们一再揭开的。魏德圣也试图用大爱将这道鲜红的伤疤遮盖,但是,在我看来,这种努力有点一厢情愿。
最明显的是雾社事件这场戏。运动会上,莫那率领族人大开杀戒,除了杀日本警察、还杀妇女、杀儿童,将三十年被奴役的愤怒全部用杀戮展现出来。鲜血染红了雾社中学的运动场,被砍掉头颅的尸体在大雾中静静地躺着。这时片中响起泰雅族女声阿穆依·稣路清唱的《赛德克·巴莱》。这首长达几分钟的歌曲仿佛祖先在劝告族人不要再杀人。这天籁般的歌声出现在这个时候,有一种特意教诲观众、遏制英雄的激情的意味。在我看来,这个时候,安静的画面会更让人体会野蛮与文明的冲突是多么血腥,而教诲观众只能引起反感。哪怕将这首歌作为杀戮场面的背景音乐,也比现在这样大声呼唤更打动人心。血是红色的,即便我们转过脸去,它仍然是红色的。
还有一点让我困惑的是,片中始终没有出现莫那的妻子。对于赛德克族来说,成为一个真正的人,难道和他们的妻子没有关系吗?为了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为了让仅存的口粮能留给打仗的孩子,在这场持续了一个月的战斗中,妇女们最后选择了自尽。我很想知道,马赫坡的崇山峻岭中,那些在原本编织彩衣的妇女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莫那的妻子,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影片中莫那的婚礼上却没有看见他的新娘,真是令人费解。
片尾也有一个小小的败笔。使用过糜烂性炸弹来轰炸马赫坡、把莫那和他的族人从桥上炸飞的镰田弥彦,这个战争罪犯和小岛的那番对话,实在看得人反胃。
镰田弥彦:“三百名战士抵抗数千名大军,不战死便自尽……为何我会在这遥远的台湾山区见到我们已经消失百年的武士精神?……是这里的樱花开得太红艳了吗?”
小岛:“不是,今年的樱花开得特别早。”
如果只是把莫那率领族人捍卫自己的猎场、捍卫自己的骄傲和荣誉的战斗,比喻成为“消失百年的武士精神”,那未免太贬低莫那发动这场战争的意义了,这部电影也显得不太严谨。即便导演希望通过对手之口来赞美莫那和他的三百部下,我觉得镰田弥彦无论如何没有这个资格。我相信,莫那和他的族人不会需要这样的赞美,赛德克族的祖先们也会唾弃这样的赞美。这实在是这部电影的一个败笔。
在宝岛台湾,出过轰动亚洲的歌手和作曲家,在电影界,继李安之后,我们终于看到,一位即将征服全亚洲,乃至全世界的导演横空出世。不过,他对大陆票房不应该寄予太高的期望值。
在我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打电话的人,男女朋友之间互相解说的声音,不绝于耳。更有甚者,坐在我旁边的一对男女,女的不停地大叫:“他没穿裤衩!”“他真的没穿裤衩!”
你看,你想给她一座彩虹桥,她却只看到男人光溜溜的屁股。野蛮与文明的冲突,其实你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