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吃点儿》之三 说臭吃

《坐下吃点儿》之三  说臭吃

中国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把一些好好的东西非要做成臭的，才往嘴里放。

比如臭豆腐。我偶尔会隔段时间就着馒头吃一块臭豆腐，但都是飞快从瓶子里挟出一块，马上拧紧瓶盖放入冰箱深处。我吃的只限于老北京王致和的产品，闻着虽臭，吃着却很爽酷（是一种促进食欲的感觉）。梁实秋写过，吃面条就臭豆腐也能令人痛快淋漓，我没有体验到，总觉得臭豆腐搭着馒头比较般配。

对北方大街上热卖的油炸臭豆腐根本不能接受，光闻一闻那个臭味就恨不得自己能像火箭一样飞走。那种臭豆腐外表黑青，经劣质回收油一炸，恶臭满街。看报道，有些人卖的油炸臭豆腐不是遵循传统工艺经过长时期醇制而成，而是采用化学工艺快速制造而得。

到过南方许多城市，在大小酒馆吃过七八次当地的油炸臭豆腐，都跟北京临街卖的有所不同。是油炸的，但外表均是带有微黄色的象牙白豆腐块，有一些臭味，谈不上好吃，也能接受。

对臭豆腐不太能接受，对臭鱼比较喜欢。小时候，在冀东老家时，每当初春之际，河里的冰将融不融时，经常会发现冰下面的冻鱼，我们喜欢把它们刨出来，拿回来用大柴锅炖着吃，虽有一点点臭味，但并不毒人。俗话说，臭鱼烂虾吃饭的冤家，我可以一气罄两碗（半大海碗）米饭。

我国是有吃臭鱼的传统的，连身居大内的皇帝老儿都吃。鳜鱼是江中美味，又不易保存，一出水即死。数百年前，交通不便，又没有速冻技术，人们为了把鳜鱼运到京城，就把它用淡盐水腌制（用大盐深腌就成咸鱼了），经过七八天鱼仍然保有鲜鱼的外表，只是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臭味。据说，做完之后，有异香，吃过的人认为比鲜鱼更有滋味。但要注意，所谓吃臭鱼只限于微微有一点臭，如果真是臭了，就那变质了，千万不要吃了。如果是猪羊牛肉有臭味了，那就更不能尝试了。

西方人也有喜欢吃臭食的例子，臭奶酪就是。我在沃尔玛超市买过进口的奶酪，闻着就有一种臭味，吃过嘴里是又臭又苦，但口感极佳。即使这样，我对于奶酪如同王致合的臭豆腐一样，只是偶尔吃一点。

还有一种水果也是臭名远扬——榴莲。榴莲的气味非常强烈，一个榴莲的味道能充满整个房间，不能接受这种味道的人如同受刑一般痛苦。我曾经咬牙吃过几口，口感跟臭奶酪一样顺滑，还能接受，不愿多尝。

我吃过最好吃的臭食是被淹臭了的鸡蛋。那还是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在老家奶奶家吃饭，有枚咸鸡蛋，我挖开一个发现里面的黄都变黑了，变成糖沁了，伸进筷子尝一尝，发现极致的美味——先有一股臭味，但回味无穷，有一种吃了还想吃的感觉。奶奶讲，家里常养三四只母鸡，下的鸡蛋一般都淹起来，淹的时间太长了有的蛋黄都液化了。我后来想，这种鸡蛋之所以好吃，不外有几个原因：鸡蛋品质高，家养吃，只吃绿色食品；鸡蛋新鲜，一问世就被淹制了；时间足够长，长到数年不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当时老家的人喜欢用篙子杆（茼篙，一种植物，生在野外）烧成灰，然后加入盐就成了淹蛋的秘密武器。用这种方法淹制的鸭蛋鸡蛋都能出很多的油，也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