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领自心

——写于2013年海子纪念日

3月26日，诗人海子24周年祭。上午，做完了一个关于奢侈品的采访。中午，我坐在上海徐家汇的“70后餐吧”里，看着墙上写着的有些蹩脚的英译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From tomorrow on, 从明天起

Do (be) a happy person, 做个幸福的人

Grooming, chopping sticks, traveling around the world 喂马、砍柴、周游世界

From tomorrow on, 从明天起

Care for food and vegetables, 关心粮食和蔬菜

……

傍晚，从上海回到北京，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一时稀落，一时璀璨的灯光，我又想起海子。回家后找到他的诗集，看里面收录的最后诗作——《春天，十个海子》（写于1989年3月14日），捕捉到他遗留的死亡暗示：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黑夜的儿子，

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

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3月底的北京，春寒料峭，城市的忙碌和空虚继续上演。让我在这里，不能自拔的是什么呢？我在怎样生活呢？工作，买房，买车，装修，搬家，结婚生子，孩子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工作……生活的轨迹，似乎一眼望得到头，又在轮回中永不止歇。并没有什么让我欣然往赴，只有被动的陷落，随波逐流，连自拔的念头都逐渐消失殆尽。

地球正经历从未有过的拥挤，而人心也正被最纷乱的烦恼占据。被外物所奴役的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观照本心，在当下每一念头的起灭中认识自己呢？最近有机会参加了一次禅修，偷得浮生半日，在身体的修持中体悟自己的心念。在《回到当下》这本禅修手册中，作者写道：因为对感官的愉悦不断的贪恋，使心处于烦恼与困顿当中。学习放下，心便会变得轻安。在短短的一次禅坐（45分钟~60分钟）当中，搁置困扰和紧张，随着对一呼一吸的关注，便有可能脱离惯习的仓库和感官欲望，而这正是探讨自我和找寻“自己是谁”的最佳环境。

在禅修和冥想这样的“静”修之外，另一些人选择在路上。在旅途中行走，置身于陌生的环境中，寻找自己。这样的旅途是一场严肃的修行，而非走马观花或度假休闲。有的朋友甚至深入到自然环境严酷之地，比如极地和高原，在身体和意志的考验之中，寻找真实活着的感觉。正如那句英文：Everyone dies, but not everyone truly lives.（每个人都会死，但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活着）。一位法师说过，只有很少人一生中真的活了一万多天，多数人只活了一天，之后重复了一万多次而已。

如今，海子的诗句已经变成了推销楼盘的常用广告语。诗人燃烧生命写出的文字，最后成了海景房的装点，有人为此唏嘘。而我们虚耗的生命，当浮华落尽，最后又将归往何处？